“所以你们果真在炼制长生不老药?”钦天监已死,早已死无对证,苏浩不想纠结在这些毫无意义的扯皮上。
“确实。”凤夫没有隐瞒,“先皇后宫佳丽三千,年轻时尚且游刃有余,年老了终归比不得年轻气盛的时候。太医束手无策,他老人家又不服老,非要寻求解决之道,于是钦天监开始研制长生不老药,而我是监正买回去的药童,我的师父又是道贫真人,所以先皇才会这般看重我。”
“道贫真人的大名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是一位得道高僧,一生都在研究不死药。药童的炼制我也略有耳闻,据说要想得着一个能解毒的药童不是短短一两年就能练成,必须一日三餐用毒下饭养个七八年方能养成。这还是时间短的,长的或许得一辈子。可像道贫真人这样的神人,一个慈悲为怀的人却如此祸害一个孩子,未免说不过去。”
“不是他老人家将我变成药童的。”凤夫解释,“是我自己主动食下药草供师父研究的。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包括试毒?”苏浩对凤夫的话不置可否。
凤夫听闻,笑道:“殿下不懂医,想必不知道药童身体之所以免疫其实有多种形成途径。有直接喂毒产生的,也有无意中因食用多种无毒药材后无意中产生的。这些毒素反复在身体里产生,再解毒,再产生,再解毒,周而复始下身体就免疫了。而我是后者,并非刻意尝试,说到前者,殿下身边倒有一位。”
“什么意思?”苏浩神情一敛。
“烈辰身体不好,但对毒却不敏感,你说为什么?”凤夫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到羽,但他知道若是再不转移话题,苏浩怕是会揪着他的身份不放,让他疲于应对。
“你想说什么?说教父给羽下毒?”苏浩的眼睛一眯,发出让凤夫害怕的寒光,甚至带着明显的警告。
“我说的不是教父。”凤夫毫不畏惧,眼神同样犀利。
“那你说的是谁?”话一出口苏浩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敢想,而是自我安慰似的讷讷道,“羽不惧毒是因为他的身体本就特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与众不同的孩子?
刚到玉王府的时候教父就曾对他说过羽的身体很奇特,耐毒却不耐药,他当时以为羽就是上天眷顾的宠儿,甚至多有羡慕,可如今想来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苏浩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派人去查羽的身世时并未查到羽的母亲为何要带着羽偷跑。当时他以为是烈虢的正妻容不下他们,如今看来是他错了。羽的母亲之所以会带羽逃跑,想必是看不下去自己的孩子被当成药童。
想到这里,苏浩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再不敢想下去,怕自己会崩溃。因为羽原本已经脱离了烈虢的魔抓,是他将他又送了回去,所以这事若是真的,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刽子手,送羊入虎口的刽子手。
苏浩看起来像是一只痛苦无处发泄的困兽,凤夫深知自己的话伤到了他,但他没办法给他更多疗伤的时间,必须趁内侍回来之前将事情办好,于是硬着头皮继续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你可以找时间问问烈辰,但今日我想要告诉你的是烈辰想见你。”
凤夫不敢说羽病了,快死了,怕苏浩一时之间承受不住。
“不,我不能见他。他必须走,走得越远越好。”苏浩像是突然被一记闷雷打中,瞬间从痛苦中清醒过来。他倏的抬起头来,带着压抑且声嘶力竭的声音扑向凤夫,“带他走,带他走,我相信你。”
苏浩第一次这般祈求一个人,第一次将自己的软弱展现在他人面前,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红了眼眶,可他顾不了这些,他望着凤夫内心焦急。
“你不是爱他吗?那就带他走,走得越远越好。”
望着扑倒在地的苏浩,凤夫内心是震惊的,他没想到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样卑微的话,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姿态。
“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凤夫不敢看苏浩眼里隐忍的痛苦,也不忍见他强撑身体时不停颤抖的双腿,努力将眼睛望向别处,望向不远处墙上那忽明忽暗的烛火,平静道,“他绑了苏顽······苏瑾和国相都去过玉王府了,想必是去谈判去的,至于谈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凤夫简短的将近日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不管怎么谈,苏琮都不会放过我。”苏浩已经冷静下来了,于是又坐了回去,虽然模样有些狼狈,但还是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因为他心里清楚,苏琮打一开始将他召回京城就没想放过他,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羽,如今苏琮也会利用他对付羽,然后顺理成章夺下烈火堂。
“我知道,御林军和守城的官兵近来动静不小,苏琮怕是早有准备,我担心若是他们想让羽同你见面,必定不安好心。”
“京城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吗?”苏浩突然想起青厥寺内的密道,同时也想看看凤夫的反应。
“城内很快就会戒严,届时就算你们有机会逃跑也逃不出去······。”凤夫像是没有听见,喋喋不休道,“苏琮不会让人从他的眼皮子低下跑掉的,除非······。”
“除非什么?”凤夫的犹豫让苏浩立即反应过来,“你有法子对不对?”
凤夫没接这茬,压低声音道:“可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可能听我的。”
“将他绑走。”凤夫的表现让苏浩笃定他有法子送走羽,至于是不是青厥寺的那条密道不得而知,于是不等凤夫说完,抢着道,“羽的生辰就在三日后,你可以······。”
话没说完,一阵脚步声突然闯入耳朵里,苏浩立马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