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夫适时开口：“皇上如今就殿下您一个手足，哪里舍得让您在牢里受苦，可殿下在大堂之上公然顶撞皇上是事实，皇上乃天子，哪受得了这气，殿下需体谅才是。”

就在这时，内侍如阴魂一般飘进来，立在昏暗的烛火旁。

他们坐着，他站着，他们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嘴巴在动，“皇上口谕，借烈火堂的钱来日必还，请玉王殿下放心。”

说罢又如阴魂般飘走，飘去了原先站的地方，那模样和神情，姿势和站相都与之前如出一辙。

“皇兄既已颁了口谕，那就这么着吧！只要羽同意，我没有意见。”

苏浩这话是对内侍说的，内侍也意识到了，立马开口：“皇上的意思是让殿下给烈少主写封信，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

“好，笔墨伺候。”苏浩没有推辞，而是看着内侍离开后对凤夫说，“三日后就是羽二十岁生辰，到时候你们把这封信带给他便是。”

纸墨笔砚很快送进来，苏浩就着地面一面写，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不远处的内侍。这才终于将此人看清，这人是新面孔，年纪不消，低眉顺目中看不出一个奴才该有的胆怯。

苏浩之前从未见过此人，猜测是苏琮豢养的死士，虎啸堂内最厉害的存在。

信写好，苏浩将它交给凤夫，同时将一张临摹了内侍的脸的纸条快速藏了起来。

凤夫没看，收下后带着内侍离开。

他们离开后苏浩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那是极度隐忍后的松懈，然而这样的松懈只在身体上却不在心里，他的心无比痛苦。

昏暗的牢房里苏浩正白着一张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皮都宛如有千斤重般抬不起来，像死鱼一样闭着。身上的衣服也早已汗湿殆尽，但他的脑子却很清醒，当狱卒进来送饭时再次坐了起来。

冰冷的牢房内带着死气，寂静中除了火盆内努力跳动的火苗再无别的。那火仿佛带着灵魂，在苏浩痛苦的挣扎中燃烧殆尽，而苏浩也趁机在残羹剩饭中将纸条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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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王府

等待是煎熬的，哪怕消息正日夜不停地送往各处，可羽知道南疆太远，半个月时间远远不够，所以要在半个月内救出苏浩就必须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所以他在等。

几日后，一条叼着骨头的野狗在早已被虎啸堂包围的玉王府所在的街区穿过一狗洞突然跑了进来。

管家怕吵到羽，命家奴们将它赶出去，结果怎么赶都赶不走。

阿力被外面的动静吵到，出来查看，结果被这只似曾相识的狗给惊到了，因为这只狗身上的斑纹像极了傻子那日跑进来的小猪。

灵光一闪，阿力想到了此前石头对小公子说的话，说傻子离开前好似学了几声狗叫，于是立马福至心灵，上前拦住管家，然后在仔细端详后朝正虎视眈眈望着自己的小家伙喊了一声“傻子”。

结果小狗没理他，跑了。

阿力不死心又追上去喊了一声“小马”，结果小狗停了，温顺地站在一处，乖乖地瞧着他。

“原来你也叫小马啊？你说你家主人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叫小马呀？”阿力心里乐得不行，忙一把抱起小家伙飞快朝浮风映月亭跑，同时打发几个累得够呛的老奴退下。

“小公子，你快快这狗像谁？”阿力气喘吁吁跑上浮风映月亭二楼，将手里的狗往前一递，“你猜它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羽正在想事情，望着窗外的身体就爬在窗沿上，他听到阿力欢快的声音没有回头，而是冷淡地回了一句。

“小马，它叫小马。”

阿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果然吸引了羽，羽忙转过身来，结果眼睛一亮。因为这“小马”还果真很像傻子的那只“小马”，虽然体型略小一些，但身上的斑纹却几乎一模一样。

他忙接过“小马”抚摸了两下，结果发现身上的斑纹是墨汁涂上去的。他又喊了两声它的名字，结果小狗非常乖巧，立马吐出嘴里的肉骨头来。

羽忙拿起来查看，发现骨头内藏着东西，于是拿起桌上的笔用力掏了掏，结果掏出来一张破破烂烂的鱼皮来。

鱼皮上写着“我等已做好准备，随时接应。”

这是小草的笔迹。

“我等”二字，显然说的是除小草之外的暗门中人。

看来城外的虎啸堂据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石头也已经折返，他想要的东西也顺利到手了。

羽收到这个消息后连日来惴惴不安的情绪终于稍稍得到了一丝安慰，因为在救苏浩的事上终于又多了一分胜算。

翌日，管家出门买菜突遇一群乞丐，推搡间不慎被抢了钱包，无奈之下只得先行回来，结果到家一摸发现身上多了张纸条，于是忙将信送去浮风映月亭。

羽展信一瞧便知是宋送来的，上面很简短地写着“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羽这下彻底放心了，要知道他最早的想法是想救下苏浩后南下与南疆军汇合，但考虑到苏琮给的时间太短，南疆军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及，于是在石头出城前改了主意，他打算救出苏浩后走水亭方向，然后经由西凉去往北凉去，再到南楚。这样一来路途短了，变数自然也就少了，还能避开官兵和虎啸堂的追击，所以修书一封让石头交给花蝴蝶，是想让暗门的人能在半月之内协助他们解决掉京城往返水亭的所有虎啸堂的暗哨，再助他们前往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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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

羽原本猜想自己的二十岁生辰礼会在一个冷冷清清被大雪覆盖的冬日里如风般逝去，好似枝头凋零的花，不会在生活里留下什么痕迹，可没曾想下了好几天的雪居然在清晨停了，又难得的露了个大太阳。

虽然火红的太阳没能融化深厚的积雪，也没能温暖羽早已枯竭的内心，却给冷清了十多天的玉王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