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了他一下。
接着,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说,还是很醉,但很认真,声音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停了几秒,像是要强调,她又说了一遍:
“很喜欢。”
然后,她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进他心里:
“可以在一起吗?”
这次,樊振东沉默了。
他走得很慢,脚步比刚才更沉,像是腿上绑了铅块。
北京夏夜的闷热仿佛黏在了皮肤上,蝉鸣声吵得他有点心烦意乱。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进眼睛里,有点刺痛。
可以吗?
他问自己。
两个人都处在成绩的上升期。他自己刚刚从低谷爬出来,状态还在调整,技改的路还没走完。
尚青云更是势头正猛,距离大满贯只差一步,明年就是东京奥运会。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在一起,会怎么样?
他怕。
怕外界的眼光,怕队里的看法,怕那些不可预知的变数。
更怕耽误她,怕她因为恋爱分心,怕她因为舆论压力状态下滑,怕她因为他的缘故,走不到本该到达的高度。
那是他承受不起的。
所以他没回答。只是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犹豫和顾虑上。
又走了一段,背上的尚青云突然动了动。
“……想吐。”她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难受。
樊振东赶紧把她放下来,扶到路边的长椅上,长椅是木质的,被夏天的太阳晒了一天,到现在还留着余温。
尚青云捂着嘴,弯着腰干呕了几声,肩膀耸动,但什么都没吐出来。她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喝的都是酒,胃里空空的。
折腾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是刚才干呕时憋出来的眼泪,脸颊还是红的,头发有点乱,几缕碎汗湿了贴在额头上。
樊振东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尚青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眼睛。然后她看向樊振东,眼神还是迷蒙的,带着水汽,但好像清醒了一点,至少能聚焦了。
“你能自己走吗?”樊振东问她。
尚青云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尝试站起来,但腿还是软,晃了一下。
樊振东叹了口气:“那我送你到楼下?就前面不远了。”
“嗯。”尚青云应了一声,声音哑哑的。
宿舍楼确实不远了,拐个弯就能看见,樊振东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尚青云走得不稳,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手臂搭着他肩膀。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温温热。
到了楼下,樊振东又让她在长椅上坐一会儿。
楼前的长椅背靠着花坛,花坛里种着月季,开得正好,在夜色里看不清楚颜色,只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缓一缓再上去。”他说,“不然待会儿爬楼梯更难受。”
尚青云乖乖坐着,仰头看他。路灯的光从她头顶洒下来,把她整个人笼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她的脸还是红的,眼睛很亮,带着水汽,像蒙了一层雾。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那我走了?”樊振东说,语气是询问的。
尚青云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热,掌心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