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学院之间的摩擦,现场看起来一面倒的形势,阿不思的身份立场,种种因素结合看来,埃忒尔的选择很合理。
一种酸涩在胸腔里翻腾。阿不思知道,埃忒尔会看见他的审视和警惕。他相信自己的行为并未超出必要的程度,但这并没有让他内心更轻松。
普威特,斯特宾斯兄弟,已经横遭屡次恶咒事件的格兰芬多学院,都需要在这件事上有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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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忒尔回到公共休息室时,深夜的地下厅堂里空荡宁静。壁炉中的木柴熊熊燃烧,发出细微的、令人安心的噼啪声。
她找到被炉火烘暖的一张扶手椅,坐在其中。看着火上随炸响爆出的亮星,她思索着普威特级长的眼神,以及邓布利多教授的选择。
“你还好吗?”
火光照亮的圈子外,壁炉旁阴影中的小桌边,有人站了起来。里德尔踏进暖黄光线里,神色平静,没有特意流露的温柔关切。
这样倒还顺眼一点,埃忒尔想。
“听斯拉格霍恩教授说你被罚关禁闭了。”他径自坐到埃忒尔旁边的扶手椅里,和她一起注视着火焰,“邓布利多教授亲自罚的?”
“现在应该是宵禁就寝时间。”埃忒尔说。
“好像我们谁会害怕规则似的。”里德尔轻柔地说,用的是属于他自己的冰凉讽刺语调,“还是你觉得,阿布会半夜爬起来扣我们的分?”
“谦逊有礼的好学生呢?”她也嘲弄地回应。
“你又不吃那套。”里德尔厌烦地说,把一侧胳膊支在扶手上,前倾身体,歪过头托腮看着她,显出高傲施舍似的怜悯,“见识到邓布利多的真实态度,感觉怎么样?”
“邓布利多教授的审慎,”埃忒尔闭上眼睛,火焰的异色轮廓在她眼睑内侧闪动着,“有点令人遗憾。”
“他当然会警惕你。因为你和我一样难以被驯化。”里德尔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永远不会甘愿低头,戴上方便他们那种人安心监管的束具。”
听见长袍布料的簌簌响声从旁移动,埃忒尔睁开眼。
里德尔走到她和壁炉之间,转身背向炉火。逆光阴影中,只有周围陈设上玻璃金属部分的反光,微微点亮他的眼眸。
埃忒尔想起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她坐着,他站着。和那时一样,她会起身改变视线高度的落差。但里德尔抢先弯下腰,双手撑住她椅子的两侧扶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邓布利多一开始就看见了我最尖锐的那面,所以他不喜欢我。”
里德尔在她耳边说,带着冰冷的笑意。
“当他发现你是条有真正尖牙和毒液的蛇,你也不畏惧使用它们,可能会危害到他最喜欢的那些软弱笨蛋的时候……答案就定了。”
他退开一步侧身而立,背过双手。明暗在他身形上清晰勾勒出界线。那张精美雕塑般的脸上,是与孤儿院孩子如此不同、又比校园明星真实得多的,高傲而自若的微笑。
埃忒尔站起身,感到自己弯起嘴角时,内心某处彻底平静了下去。
“邓布利多教授的才能对我有利,和他维持联系的价值相当独特。”她看着里德尔的眼睛,随和地轻声说,“自然,我不会再有多余的期待。”
里德尔面露同类相怜般的深深理解,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走进了男生宿舍通道。
重归的寂静里,空余烧至尽头的木块从火中滚落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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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次,我才发现我对里德尔确实有好好相处的期待。您能相信我有多惊讶吗,教授?”
埃忒尔说着,把手头的炼金术入门课作业按编号排列开。她瘦长的手指在纸页角落微微收紧。
帮忙检查三年级炼金术入门课的基础作业,这是阿不思明面上给她布置的“禁闭内容”。
“我想这很正常,埃忒尔。”
阿不思说道,回头继续用魔杖轻点一枚金色包裹,检查它的情况。这是炼金术项目伙伴尼可·勒梅提前送来的圣诞礼物。最近的一些“校外事务”里,尼可认为自己欠了阿不思太多人情,神秘兮兮地说他会有一份特殊的礼物。
“他认为我会对您大失所望。可我根本从来不期望您会不看局面、情理来一味关心我。”
埃忒尔抱起整理好的一沓羊皮纸,搬到阿不思书桌旁边的小桌上,和之前码好的两沓整齐排列。
“他想要所有人被他迷住,为他盲目,给予他纵容,败在他手下。……真可怕,我明知道很多事情,还是被他说动了些。”
阿不思抬起头,看着她纠结的神色。被里德尔那样的魅力天才迷住,自愿盲目,纵容沉溺;他知道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尤其是对从贫瘠土壤中挣扎生长的另一个天才来说。——像埃忒尔,像曾经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