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今天怎么样?”母亲用一贯的温缓。
“有一点忙,但挺稳。”江晚靠在台阶的扶手上,“妈,你别总上夜班。”
“轮到我。”母亲笑,“年轻护士都去备婚假,我上几天替班。你唱歌了吗?”
“还没唱,今天练走位。”
“你一直这样,”母亲说,“先把路铺好,再走。像我以前缝床单,要先把边压平。”
“嗯。”江晚轻声,“妈,等晚会那天,你能来吗?”
那头沉默了一秒:“如果不值班,就来。我穿白衣服,坐在最后一排,不打扰你。”
“好。”
挂断前,母亲忽然又补了一句:“你小的时候,练琴前总要把琴盒擦一遍。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会把风按住的人。”
电话断了。夜色贴上来,像一层柔软的纸。
江晚把手机收进兜里,心里的某一处忽然就被那句话轻轻按平。
——
回到宿舍,门上挂着于笙的手写条:“我去广播室改明早口播,你回来敲三下。”
江晚照做。门开,电视台似的小屋里堆着整齐的流程表。
“你看。”于笙把改过的口播递来,“我把‘纪检邮箱申诉’那句前移到第一条,怕有人投票焦虑。”
“很好。”江晚点头,“把‘事实与证据’六个字放大。”
“遵命——哦对,给你讲个今天的操场趣事:有个高一新生追着校猫跑,边追边喊‘橘团同志请留步’,结果被自己鞋带绊,橘团回一步,用头轻轻把他顶起来。”
江晚忍不住笑:“被猫挽尊。”
“青春需要这种救场呀。”于笙也笑,“不然都成硬邦邦的流程了。”
她们笑了一会儿,又各自低头。
于笙对着话筒练口播,四拍吸、四拍停、四拍呼;江晚在旁边把明天的“中音弧线”画在格纸上,用铅笔的浅灰勾出一条不显眼但很稳的曲线。
窗外风很轻,像有人在夜里帮她们把纸角按住。
——
自习间隙的排行榜又刷了一次。
《看见你们》仍在前,《风声里的基音》紧跟。评论里混进些零碎的争执:“安静有什么好看的?”
“日晒半寸”没回字,只贴了一个十秒的静音片段——黑屏、中间一个白点,底部写着:“在这里,听见自己。”
下面是一串看似什么也没说的“。”。
好像整个校园一起呼了一口气。
——
夜深一点,灯光从窗缝里退下去。
江晚把今天的小本翻到最后,写:
“光跟着走;风按住;人把名字写在自己那一行。”
她把笔横过来当一条小小的拍号,在页角轻轻点了一下。
整座校园像被有人从四角抚平的纸,安静,且有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