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缕阴影从礼堂窗格里爬进来时,林栖把三脚架“咔”的一声锁紧。
“侧光再往里收半寸。”她对灯光同学说,“让中音的‘枝’在亮和暗的边缘站住。”
灯头微微转动,一道冷白沿着幕布的折线滑过去,像有人用尺子在纸上轻轻描了边。
“你站舞台中央。”她冲江晚打手势,“不唱,先呼吸。”
江晚照做。她把肩放低,呼吸落在不惊人的位置。光从她侧脸掠过,不耀眼,却让五官的线条像被铅笔描清。
“对。”林栖低声,“你不是去抢光,是让光跟你走。”
十秒预热拍完,镜头一转,落在顾行止的起跳和沈知砚纸面上的两行字——“异常留痕、事实优先”。
“你们看,”林栖边剪边笑,“青春的三种稳:身体、规则、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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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下课,手机屏幕上热度往上冒了一格。《看见你们》用明亮的副歌守住领先,《风声里的基音》不疾不徐,像在水面下游。
有人在话题下留言:“这也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来抢名额的。”
“日晒半寸”回了四个字:“先守住音。”
楼里短暂地安静了几秒,像风在操场上绕过一片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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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合排前,聂老师把键盘的预设又检查了遍。
“今天试一次小走位。”他把谱翻过去,“女中音两行半弧,女高两翼,男声托底,切记——亮在齐里面。”
第一次走位,队形像刚从纸上剪下来的圆,还带着参差的纸边;第二次,弧线贴合起来,边缘也顺了。
梁意在“亮”里收得很节制,眼神朝江晚那边看了一下,像是无声地“对位”。
第三次,橘团不知从哪里钻上来,端坐在音箱旁一动不动,像一个被邀请的静默评委。
“好。”聂老师很少在一个晚上的第三遍就说“好”。
“停表。”唐弦关掉节拍,顺手把转接头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回格子,“不许再塞琴凳。”
休息五分钟。
顾行止蹲在台侧给球鞋绑带:“我发现你们在台上的‘走位’跟我们防守的‘补位’一个道理。”
“都是让空隙别太大。”江晚笑。
“那我明天教你‘侧步’,你教我‘吸气落拍’。”
“一换一,公平。”
两人握了一下拳,又都笑,笑声落在幕布背面,像一枚轻轻的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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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自习前十分钟,信息组发来短讯:异常脚本IP段已封,系统稳定;校内无连带。
沈知砚把“已封禁”三个字写进纪检文档,字迹平平,像给一条线钉下去。
他随手把耳塞盒放回走廊尽头的置物格里,盖子压得恰好——不写名字。
有人取用过,又被放回,这是比“谢谢”更安静的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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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把校园晾得很干。
江晚出礼堂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母亲江淑仪的电话。医院的走廊声从话筒那头传过来,带着一层被消毒水洗过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