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享在母亲怀中的温存时刻,耳边是悠扬的小调,背后有温暖的掌心托举,她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要是身侧还有个同样幸福的子车谭就好了。
“母后,如果我和父皇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这也是十岁的子车漱谭,在她亲手了结子车谭的痛楚后,带着满身还未擦拭干净的血迹,站在殿中问她的话。
那日,玉后没答,反而闭门赶走了她。
但这次,玉后有答案了。
她收了些力道,将小姑娘冰凉的身躯围在自己的臂弯中。
“小岁儿,弑君吧。”
灵力渐消,子车漱谭从神识离体中苏醒过来。
客习在一旁运功,舟舟早赶到炎帝宫去,与子车诲和子车谚交换了信息。
门外,项邛便衣翻下高墙,正巧落在门前,汇报道:“王爷,公子来信了。”
子车漱谭抬眼,客习便会意,起身开门请来人入内。
“公子信中说空贪附身北延丞相,借权势重伤长覃大人,等他带兵去救人时,长覃大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她不喜读长篇,于是项邛便代劳传递消息。
“还有一事,”他再次开口,“公子动用传送符将长覃大人送了回来。”
“人在何处?”
“东厢房,已请府医救治。”
她抬手,叫客习扶她起身,又忍着痛咬牙从喉间挤出一句:“走!”
长覃因情而堕,生了心魔,可那究竟是怎样一道情劫,竟能让本体受心魔欺辱。
“高官权位要压死一个庶民是何其容易。”
隔着一层屏障,子车漱谭与长覃遥遥对望。
“子车漱谭,我不会败给自己,那你呢?”听这动静,他似乎掀开了锦被,自己恍惚着站起,“你甘心让世俗压垮道心吗?”
她沉默,又问:“你为何不还手?”
这话颇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但放在身怀神力的长覃身上的确匪夷所思。
“因为空贪知道神明的软肋,更明白人性的卑劣。”他答道,“即便是堕神也不能介入人类因果,我无法对因果之外的人出手,而在上位者眼中,我只是一个无能皇子的陪侍,打死了,也会有无数个我顶替。”
子车漱谭明白,公西珞的处境也不松泛。
“你想我怎么做?”
“世道不仁,诸雄争霸,乱世浮萍,当出明主。”他抬手,一道印记便穿过阻碍,正正好好打在她的眉心,“身负紫薇,你为变数。”
子车漱谭这时候又会意,挣扎着要摆脱他的束缚,惊道:“你要自毁传神位?!”
“我这也不过是,”他语气一顿,再开口时又带上几分决绝,“奉天承运,请紫薇君。”
更多的神力打入印记,顺着她的经脉神识逐步渗透全身。
这份传承不算顺利,至少他们二人修习之路大相径庭,强行建起的几分联系都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痛楚。
“长覃……住手!”
意识朦胧间,她感知到一股暖流在她命穴之上流过,又化为虚无。
撑着脱力的眼皮,她微眯着眼,瞧见缠着脖颈的缚灵索逐渐消散在灵光中,只作点点星子,散如沉沙。
缚灵索,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