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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剑三/苍策/明策]千里鸣刀枪 > 戎衣雪(上)

戎衣雪(上)(3 / 9)

少年新死未久,谁将他弃尸于此……

狄一兮骤然攒紧长枪,飞快地警惕扫视四周。六出纷纷而坠,硕大如席,视线也因此受阻甚多。暮色四合,依稀微光中照见一些杂乱的足迹往前延伸,再瞧不见旁的。

等待着的会是什么人?是敌,是友?

可他更清楚若不能入夜前找到足以遮风挡雪的地处,自己很快会被活活冻死。

狄一兮蹲下身,捞起一捧捧白雪抛洒,任它覆盖同袍的尸身。或许这是无意义的举动,一夜过后少年自然会被大雪淹没,但于他而言,亦不过聊表寸心罢了。

他把荷包挂在颈项,塞进护颈的缝隙时碰到另一条皮绳,那底下坠着的是沈雁宾相赠的五铢钱。

夜晚的沉黑缓缓地压在头顶,两侧山峦则如封死了视线的铁墙。踯躅独行且躲避敌人追击的他,不知同伴身处何地,心中空空落落,但这小小一枚古钱,刹那间又给本已疲乏的身体灌入新的生机。

和沈雁宾真正相识的那一次,他对沉陷流沙里的青年说过一句话:别拿命不当回事。

狄一兮轻轻一笑:“你看,我都记得呢。我说你有等着的人,现在……是不是又该多了一个?”

他又想起秦君平爽朗的笑声,冯友义憨憨的神情,似乎越是孤独,记忆便越清晰。

前方山脚下,一点温暖明黄的火光跃动,狄一兮借助岩石的遮蔽悄然接近,他察看着那些在洞口火堆边蹲坐的人。须臾,他活动一下几乎冻僵的指头,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犹豫一阵却放下。

狼牙兵有五六人之多,出手并无胜算。

况且他还听到了几句话——

“哎,这雪要是不停,咱们怎么把抓来的两个家伙送到大营?”

“哼,老子可不想动!吃的没多少了,路上别饿死我,要去你自己去!”

“真是的……探查这苦差事怎么交给我们了?”

“吵吵吵!就你们心急把那小东西一下子整死了,入夜都没得玩,害爷爷这会儿只能睡觉,可闭嘴吧!”

“哧,不是还有两个活的吗?”

“五大三粗的,哪有小胳膊小腿的好玩?再说一个一副要咬掉你玩意儿的架势,一个要死不活的,我没啥兴趣……”

狄一兮对后面的话没继续听下去,他猜到有唐军士兵落入这些人手中,当即思索如何救援。

他这头愁于对策,狼牙兵们继续闲扯,其中一人窃笑:“你们呀,真给饿了太久饥不择食。要我说呢,还是咱们潜行营的小娘子们才够味儿。到底个个是摘星长老调教出来的美人,那身段、那屁股哟!啧啧……”

“呵呵,说得你本事厉害,那群丫头妖是妖,眼里可看不上咱们,谁不是整天盯着逐日长老的俊俏脸蛋?前次还在洛阳待着,我和隔壁营弟兄下药迷倒了个玩玩,嘁……女人嘛,扒光衣服也不都一样?”

有谁冷嘲:“亏得你们没给闹出事来,我可学不来这些下三滥的把戏,只知道脱裤子硬上有啥能耐?我倒真瞧上潜行营的一个小妞,等把这东西融了,给她做两把趁手的兵器当信物去。”

“哎,你说这两个东西?”

叮叮声传来,是金铁碰撞的响动,狄一兮正巧伸长脖子露出两只眼往外打量,立马惊得全然呆住——

那副正被把弄的刀盾,暗金色泽中又伸展边缘如黑云卷曲,亦似鸿雁昂首,沈雁宾所携的黑云孤雁。

难道他已经……

狄一兮险些失了分寸,几乎立时疾步冲出,好在下一刻已回神,方觉摁在掌下的岩石棱角深深硌进手心。

他缓缓吸进一口气,寒冷气流涌入口鼻,凛然的感觉与掌心的刺痛让心绪稍稍稳定。若黑云孤雁真自沈雁宾处落入狼牙军手中的,两名俘虏里必定有他。

天色彻底暗去,篝火照入洞内,深处但见人影绰绰,敌兵或许不止这五六人。他亦可等到对方押送俘虏,潜伏于路上动手。可想起来时所见的年少天策兵尸身,不由使人一阵心悸。

山中寒飚吹拂,可他脸庞上、乃至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一层粘腻的热汗底下。恐惧是这黑夜中伏藏的隐形恶魔,悄然潜入心中一点点啃噬着狄一兮的理智。

或许应等自己得到救援后再来,但他根本做不到,现今情形下,离开极可能是永世的舍弃。

狄一兮长眉紧蹙,手按在岩石上越来越紧,查查一响,石块上竟被抓下些粉末。松开以后,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耽搁了。

守卫在外的敌人没有留下多少潜入的空隙,狄一兮抽出短刀,分外郑重地掂了掂,反提于手中,猫腰朝那火光处悄悄摸去。他继续等候将近两个时辰,狼牙兵那时畏惧严寒纷纷朝里间挪动,外面的动静便无法及时地看到听到。风中传来零碎的鼾声后,狄一兮又贴地匍匐而行,姿态轻柔缓慢,努力不让甲胄发出异样响动。

剩下三个兵丁,两人蜷缩毯子底下,一人半靠岩壁,半梦半醒间下颌不断撞上胸口。狄一兮在离他约两丈的阴影里停住,终于等到他再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头彻底耷拉下去。

篝火明光越发弱了下去,最后一股火舌猛地往上蹿了蹿,冷风席卷下瞬时熄灭,只余暗红余烬一闪一灭。

狄一兮测算着三人之间的距离悄悄靠近,他蹑手蹑足地穿绕过三个熟睡的兵士,直至确信远离。稍停听听动静,周围似是无碍,再行迈步,一声凄厉狼嚎惊破沉夜!

狄一兮一悚——他怎能忘了狼牙军饲养的狼兽?这东西嗅觉敏锐,定是闻到了不同于主人的陌生气息,当即出声警讯。

锵锵铛铛乱响一气,刀枪冷光映雪,寒森森地折进了狄一兮眼底。包围过来的喊杀声间,他明白自己还保留一线逃脱的机会。洞口仍近,只要击倒最前方的三人,又能很快安全地隐入夜色。

但念头只一转,狄一兮刹那间提抢往最近的声源处刺去,尽管这明显是最愚蠢的抉择,他仍旧义无反顾选定了它。

不可以丢下同伴,哪怕抗争的结果是死亡。

沈雁宾被惊醒,洞里黑暗,但秦君平挪动的声响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二人没有交谈,一并凝神留意外间的喧嚣吵闹。起初还有兵刃交接的铮鸣夹杂在呼喊大叫里,慢慢地,那种声音被人声彻底压过。

秦君平小声问:“怎么回事?”

沈雁宾也困惑不已:“谁会和狼牙军……”

他忽止口,秦君平也没有再问,狼牙军的敌人是谁,他们都十分清楚。

过了好一阵子,杂乱纷沓的足音并合重物拖曳的唰沙靠近,同来的还有许久难见的光亮。刺目光辉下,沈雁宾不由合紧眼帘,来的狼牙兵冷笑:“正好又来了个自投罗网的蠢蛋,跟你们好好做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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