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三圈了，穿着笨重的冬款运动鞋，裹着厚实的棉裤和外套，秦珞沐感觉每一步都在榨取她的体力。

脸上沁出了汗珠，眼镜不住地往下滑。她的手颤抖着一次次地把镜框扶正，看着自己和李君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其实她早就应该意识到有诈的。如果是慢跑十圈，她也许可以撑下来。但李君蛰那个杀千刀的，是用体测时冲刺的速度跑的！说好的一起跑，其实就是遛她！

转眼李君蛰已经绕过了弯，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增大到半圈，而李君蛰的速度仍十分稳定，步伐轻快看上去游刃有余。这就是觉醒异能带来的体质增幅吗？但她怎么就没有变化呢？是觉醒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效果吗？

秦珞沐没办法，体能不行就只能借助外力。她一边跑一边释放了一片叶子的灵能，灌输到腿部像之前实验的那样附着在肌肉和骨骼上进行支撑。这样一来，对体能的消耗确实是减少了，但对精神的损耗却飞速提高。

累，是真的累！灵能支架成型后不会自主运动，需要输入指令，而跑步其实是一个相对复杂的活动。操纵着灵能支架，秦珞沐终于明白了，人形机器人从能走到能跑，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技术进步。

腿部的灵能支架虽然能一定程度上地省力，但缺陷也是明显的。跑步需要全身的肌肉配合，应当把支架延伸到腰椎以上才能完全支撑。但她在跑步中途手忙脚乱地把支架搭起来了，没想那么细，结果现在支架和身体不是很配合。

以后这种支架多搭几次，熟练了就好了。

眼见李君蛰从视野中消失，又从她旁边出现，再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超过她，秦珞沐再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上一次体会这种感受，还是因为换座位时被丢到一群卷狗中间，看着他们在周一晚自习开始前就写完了全部的作业——他们班的作业是按周布置的。

当秦珞沐跑得半死不活时，李君蛰感觉良好。从灵能开始改造他的身体的那天起，他就在享受力量在身体里奔涌的感觉。他是越来越喜欢练习跑步了，这不仅仅是为了被鬼影追杀时求生，更是因为跑步时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感觉体能消耗得越来越慢，肌肉纤维逐渐强化，骨骼的硬度和韧性一天天地提高。李君蛰很喜欢跑步这种检验体质的方式，想必秦珞沐也能体会到相同的感受吧？秦珞沐跑得有点慢，看上去很吃力，是因为觉醒的时间不长，体能很没有太大的提升吗？

所以，他跑到秦珞沐旁边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结果收到了对方怨毒的目光。李君蛰被盯了一个激灵，就保持原速跑走了。

在他们的距离再次拉开到五十米后，李君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了下来，并且变得沉重了。他回过头去，发现秦珞沐停下脚步，蹲在原地，双手紧紧捂着小腿，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怎么了？是拉伤了还是崴脚了？他心里难得地产生了一丝愧疚，早知道就换种柔和一点的训练方式了，一上来就搞这么大强度，难免吃不消。

“怎么了？你还好不？”李君蛰迅速折返，弯下腰查看情况，眼里少有地出现了担忧的神情。

“不好，一点也不好。”秦珞沐翻了白眼，语气还算轻松，看来不是很严重，“不过没大事儿，就是骨膜炎，老毛病了，以前体育中考被老师拉练狠了搞出来的。”

“那还能跑吗？”李君蛰满眼期待，丝毫没有注意到秦珞沐含沙射影的讽刺。

“你在想什么？不能，当然不能。”秦珞沐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操场旁看台上的长椅走去。

李君蛰的情商拼命追了半个操场后终于复位了，他跑去起点的球门那里拿了他们挂在那里的衣服，追了上去。

“觉醒后体能真的会提升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秦珞沐瘫在长椅上，抱着保温杯疯狂灌水，眼里写满了对人生的怀疑。

“保真的！不信你看我！”李君蛰拍着胸脯，“而且不光是我一个人这样。这是全国异能者统计出来的结果，大部分人在觉醒后两周内体质会出现改善，当然也有晚一点的，不过那部分人的异能本身就缺乏攻击性，比如像陈彦杉那样的。像你这种······呃，可能是体质比较特殊。你想一想嘛，从第一个异能者出现到现在才几个月？很多规律还没总结出来呢。说不动以后也会有像你这样的。”

陈彦杉？秦珞沐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在记忆中把这个名字对上号。毕竟只见过一面，还没有任何交流，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异能无关战斗，灵能就无法改善体质吗？有点意思，看来不同的异能产生的活化态灵能的性质是不同的，或许活化态灵能的性质才是决定异能表现形式的关键？如果参考陈彦杉的情况，她觉醒了快一个月体质还没有得到改善就好解释了——她的异能原本就不是以战斗为目的而设计的，她的“木叶潇潇”本质上是个通过违背熵增定律吸收储存能量的能力。

那像李君蛰这种，战斗力应该不弱吧？也不知道他的异能具体是什么，以老君的脾气，问的话肯定也问不出来，只能看他自己什么时候想说了。算起来，老君拥有异能的时间也不短了，从他上个学期，也就是去年十月下旬请假开始算起，至少也有四个月了。他应该从那时起就加入神州了吧？老前辈呀，资历比队长马晰临还老······等等，是她疏忽了！

“咳咳咳咳······”灵光乍现的念头让她突然忘记了手头的动作，呛了一大口水，剧烈地咳嗽。一个思维盲区，终于挂上了“勘测中”的路牌。

“怎么又呛水了？”李君蛰探过头，好奇道。

“没，咳咳，没事。”秦珞沐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第一，觉醒时间不等于加入神州的时间，在全面抽血检测前异能者有办法隐藏自己。第二——

“对了，你说的第一个异能者，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哦，那个······大概是去年九月下旬，比我早一个月。他现在隶属于北固楼，北固楼你知道的吧？裴凌晦应该跟你讲过。以后你可能会碰到那边的人，但最好别招惹他们。”

至于李君蛰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北固楼为什么不能招惹，秦珞沐就没有多嘴去问了。这就是老君，能说的，不管你问了多少，他都会一次性把相关的给你说全，而没说的就是你暂时不该知道的。

神州基地入口处的八条走廊在她脑海中铺展开，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像是电梯运行的噪声从墙壁传来。先遣队只用了其中一条走廊的一半，那么其他的部分的作用是什么？这么大容积的地下建筑是什么时候建成的？能在公安局地下建这种规格的基地，那群人到底在历史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哦，等等，还有。”李君蛰突然补充道，“灵能对体质的改善是全方位的，可以治疗近视，不出意外的话你马上就可以体会到了，这个应该是不分体质的。像我，这个月度数降了一百多，刚换的眼镜已经不太清楚了。”

秦珞沐回忆起来，上课时老君确实在不停地摆弄眼镜，还为此被尹女士批了一顿，原来是这个原因。

摘下眼镜？秦珞沐有点心动了。

下课前，他们提前回了教室。李君蛰还是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惫，而秦珞沐正相反，趴在桌上倒头就睡，哪怕同学们陆续回来，教室里逐渐喧闹起来，也没有要睁眼的迹象。

直到一阵熟悉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向教室靠近。

秦珞沐诈尸似的一瞬间弹起来。下节课不是生物吗？尹兴慧怎么又来了？

当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定下来的瞬间，尹兴慧踩着说笑声的尾巴进了教室，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微胖的男生，这个男生秦珞沐看着还挺眼熟的——陈彦杉？

“从今天开始呢，这位同学会加入我们的班级，和我们一起度过高中剩下的一年半的时光，大家掌声欢迎！”虽然言辞很热情，但不影响尹女士一脸怨气，任谁都能看出她在嫌弃多了个要带一年半的累赘。不愧是慧慧，新同学来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本质暴露地一清二楚。

陈彦杉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遒劲规整的行楷引起教室里一阵赞叹。秦珞沐也没想到，陈彦杉的字会这么漂亮，这得是专门练过书法的吧。

“大家好，我叫陈彦杉，从鄂州中学转过来的。”

其实想想就能明白，陈彦杉从鄂州调过来，总不能为了工作把学业给荒废了吧。鄂高和师大附中都是在省里相当出名的高中，他们十四班又有两个加入了神州的异能者，神州把陈彦杉转到这个班上，可谓是考虑得相当周全——如果不考虑这个班的师资力量的话。

陈彦杉在空座位落座收拾好东西后，视线在教室里逡巡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秦珞沐小幅度地挥手打了个招呼，而李君蛰伸长脖子冲他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还举手比了个心，看得秦珞沐头皮发麻。还好，这两个人应该早就认识了，用这种方式跟熟人打招呼也还算可以接受，反正不是在给她打招呼。秦珞沐自我开解到。

面对老君的热情，陈彦杉报以一个看上去贱贱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及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