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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医院门口的“偶遇”：“送餐…注意安全”》**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安康医院光洁如镜的玻璃幕墙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被高温蒸腾得更加浓烈，混杂着门口花坛里月季蔫巴巴的香气。

苏瑶把电动车停在急诊部侧门那棵巨大的香樟树荫下，摘下头盔。热浪混杂着引擎的余温扑面而来，瞬间蒸出一层薄汗。她胡乱抹了一把额角，左手虎口包裹的纱布边缘已经有些毛糙，汗湿的皮肤被闷得隐隐发痒。她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纱布边缘翘起的一角，又猛地停住，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晚老旧楼道里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他最后那句冰珠子似的“职业习惯”。碘伏瓶哐当落地的脆响，还有那团飘落的、刺眼的白纱布……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慢镜头重播，搅得她心烦意乱，脸颊在烈日下也莫名烧得慌。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去，从外卖箱里取出标注着“心胸外科-顾”的餐盒。轻飘飘的餐盒，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深吸一口气，她抬脚走向急诊部那扇感应玻璃门。

**“唰——”**

玻璃门在她面前流畅地向两侧滑开，凉爽的空调风瞬间包裹了她汗湿的身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内，一个穿着笔挺白大褂、身形挺拔如松的身影，正步履沉稳地向外走来。阳光透过玻璃门，在他肩头跳跃，勾勒出利落的轮廓。他的目光似乎正专注地落在手中的一沓病历上，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苏瑶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又疯狂地撞击着胸腔。是他！顾言！这时间点……精准得如同掐着秒表！

她下意识地想低头，想装作没看见，想立刻转身逃跑！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翻动病历的手指修长有力，腕骨在阳光下一闪。白大褂的下摆随着步伐划出冷硬的弧线。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顾言的目光，像是终于从病历上那堆复杂的数据和影像中挣脱出来，极其“自然”地、微微向侧前方抬起。然后，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僵在门口的苏瑶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零点五倍速。

苏瑶清晰地看到，顾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惯常的平静迅速覆盖。但他的脚步，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细微的停顿，细微到只有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苏瑶才能捕捉到。

“苏瑶？”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低沉、平稳、带着专业距离感的语调，如同手术器械碰撞发出的清冷回响。仿佛昨晚那个在黑暗楼道里僵硬无措、掉出一地“职业习惯”的人根本不是他。

苏瑶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捏着餐盒提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顾言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即极其“顺理成章”地向下滑落，落在了她那只缠着纱布、垂在身侧的左手上。

他的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分。那目光锐利得像探针，隔着空气和纱布，精准地刺探着伤口的状况。苏瑶甚至觉得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纱布下的皮肤都开始隐隐发烫。

“伤口，”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低哑了一度，目光依旧锁在她的左手上，“保持干燥清洁。按时用药。”依旧是医生对病人的标准医嘱，挑不出半点错处。

“嗯，知道。”苏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应道，眼神飘忽地落在他白大褂第二颗纽扣上，不敢再与他对视。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只有空调冷风呼呼吹过的声音，还有急诊大厅隐约传来的嘈杂背景音。

就在苏瑶以为这场令人窒息的“偶遇”即将结束，准备侧身让开时——

顾言的目光，终于从她手上移开，重新抬起，落在了她的脸上。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汗湿的鬓角和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的短发，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紧张和炎热而显得格外水润明亮的眼睛上。

“送餐……”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然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喉结，在阳光下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注意安全。”最终，四个字被平稳地送出。语气依旧听不出太大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苏瑶却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

注意安全？这简单的、甚至带着点公式化的叮嘱，从他嘴里说出来，在这个刚刚经历了昨晚“职业习惯”事件的清晨，在这个他精准“偶遇”的医院门口，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暗涌。不再是冷冰冰的“伤口勿沾水”，而是……注意安全？安全？他指的是什么？车流？还是……别的？

她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依旧平静无波，像冻结的湖面，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刚才那丝停顿，那句叮嘱，都像是她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谢……谢谢顾主任。”苏瑶的声音有些发飘，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攀升。她慌忙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我去送餐了。”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极淡、冷冽如同雪后松针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让她呼吸一窒。

她头也不敢回，脚步凌乱地冲进急诊大厅凉爽的空气里，后背却像被两道无形的目光牢牢锁住，灼热难当。

身后，感应玻璃门缓缓合拢。

顾言依旧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玻璃门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沓纹丝未动的病历，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坚硬的边缘。刚才平稳无波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沉淀，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终于落底，激起的涟漪被强行按捺下去。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透过光洁的玻璃，追随着大厅里那个迅速汇入人流、穿着明黄色冲锋衣的纤细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迈开长腿，重新走向自己的战场——心胸外科的方向。白大褂的下摆随着步伐划出冷硬的线条，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那声低哑的叮嘱，都只是阳光下微不足道的错觉。

唯有他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左手，指关节微微泛着用力过后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