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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旧(2 / 2)

俞森闷闷了一整天,终于在此刻露出些笑意。

葛童跟着一帮雁北士兵嚷叫了大半时辰,直到夜深了才恋恋不舍地收拾起东西,找到厨房:“许叔,再不出来就不等你啦!”许杳面不改色地撒完最后一把葱花,将面端到灶台上,这才撩袍出来,看到葛童在不远处踢石子玩儿。

哼,兔崽子,岂敢不等。

两人跟陈秋打了招呼道别,转瞬间带走将军府最后一丝烟火气,一切又归于沉寂。

俞森望见陈秋指挥下人收拾酒碗残骸,默默在红木柱子后面站着。“小公子先回去休息吧,等将军回来就晚啦。”陈秋扔下抹布,搓着手过来,让人带俞森回屋睡觉去。俞森听话照作,依着下人的意思躺在床上盖好被,就剩一双眼睛坚定不移地眨动着。老仆见状,丝毫拿他没办法,又看那张脸实在惹人怜爱,便轻柔的拍拍他,随他去了。

俞森不由想,魏洵早早便给他安排好了吧,一整天他都不缺人陪。

偏偏在最重要的时刻,他这个最需要存在的人不作照面。他忍不住盯着房梁,露出恨恨的神色。

“骗人。”

魏洵终于在一连打了几喷嚏后借机找理由退出了大殿,整个人累到虚脱,除了家里那床暖和的被褥脑中再装不下别的东西。

哦不对,还装了个人。

也怪他矫情,不然岂是这么容易心寒的,就是有点儿想不通,他在边关拼死搏杀换来的就是这帮贼子的阿谀奉承,钩心斗角。推杯换盏间一个就把一个卖了,比他砍人头都快。

小皇帝李温倒还算有良心,没跟他玩儿阴,就是大过年的,棋下了一盘又一盘。魏洵识时务得紧,想着先把宫里这个伺候高兴,就想使点“不正手段”,但谁料他一个武将想输给李温,居然比登天还难,惹到最后,反而更激发了这祖宗的斗志。

魏洵没灌多少酒,也没人敢给他灌,但杂七杂八的东西从早吃到晚也够人难受了。

陈秋站在宫门口的马车旁翘首以盼,终于把他家将军从里头盼了出来:“将军,许副将给您者了面,回头叫人热了,吃上舒服些。”皇上也真是的,逮着将军无亲无故的就不放人了。

“嗯。”魏洵疲惫地合上眼,没了声气。

魏将军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小孩,不料被下人告知,俞森已经睡下了,心里的愧疚瞬间翻涌而上。

嘶,这本是答应好的……

他看向一旁:“陈伯,过年你本该休沐,但你同我一样也是孤身一人,回会怕是会更清冷。”陈秋原本有个儿子,前年初冬的时候死了。

“无防,将军如此照顾老仆,已不胜感激,哪里在乎这些。”

“嗯,那早些歇息吧,也忙到子时了。”

俞森半眯着眼,看到窗棂外的黑云逐渐遮住了最后一点蟾光,突然掀了被下床,赤脚跑在软绵绵的毡毯上,身形迅速。前堂左侧有个半开的隔扇窗,俞森攀着窗沿偷溜进去,隐约瞅着屏风后一个模糊的身影,面上立即一喜:“魏——”

在见着魏洵之前,俞森暗戳戳愤闷了一整天,跟谁都不对付,总觉得过年不就如此,不懂葛童他们眼中为何能迸发出那般希冀的光芒。可眼下那一人正坐在微光里,吃着碗热气都冒不出来的葱花面,看不到正脸,烛光下,只隐约勾勒出个伟岸身形,他忽然从自己略显贫乏的认知中提炼出了个想法——有人也和他一样孤单。

少年心底被这个认知豁出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地直往里灌,几乎撑碎了他所有不堪一击的难过和烦闷。一瞬间,俞森觉得自己能原凉这人的一切。

魏洵其实没有多饿,只是走流程般吃着每年灶上留下的一碗葱花面。

忽然,一声极低的抽泣。

“俞森?”

老天爷,小孩起夜迷了路,竟然能摸到堂前来。魏洵尴尬地一抹鼻子,想起自己随口应下的话,都不知该不该后悔。

真是杀他了个措手不及。

“呃,坐下吃点?”

这话也算相当不合时宜了。

俞森盯着魏洵的眼睛,几乎要把人盯穿,自己则一声不吭的,只管让眼泪断线。魏洵见此有些难提苦涩的嘴角:“哎哟不至于乖乖,要不我现在叫人带你去——茅厕?”

俞森哭得更厉害了。

不该说魏洵迟钝得可以,他到底有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但没办法,比起魏洵,他才是那个更好被掌握的人,对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一个背影都能让他瞬间溃不成军。俞森脑中尚且混乱,身子却够实诚,挪着椅子坐在魏洵对面,四目相对了一阵又起身,将椅子挪到了魏洵身侧。

总感觉怪怪的……

小孩指着他的碗,语气哀怨:“吃面。”

魏洵把面推到人眼前:“这个你要是嫌,我让陈伯重新做一碗。”俞森边接过筷子,边闷声道:“魏哥你都让陈伯回去了。”

魏洵:“……”

他从何得知啊?!

魏洵这下彻底无话可搭了,只能支着下巴看他大口大口将剩下的面吃了个精光,使气一般。

“我知道你心里头怪我呢,”魏洵声音沉沉地开口,顿了一会儿又道:“新帝登基不过两三年光景,局势尚不稳定,年关的朝贺宴才是真战场,大家都看破不说破罢了,我若不站在皇上这边,怕是会被有心之人欺骗利用,什么事情都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俞森的动作慢下来,脸上泪痕未干地笑道:“我知道,魏哥在朝廷上很忙,家里的事,自然顾不上。”

魏洵觉得小孩这是软了态度,试探地靠近他,将头埋在俞森颈间,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是个充满安抚的动作。“魏哥错了,今后,一定多陪着你。”

俞森身子一直,从头僵到了尾,微微的抖动让他与那侧温热的脸颊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好,”俞森回抱住魏洵,眼里却吝啬地收回了可怜扮相,从心底滋生出一点点的执念来,漫到眼中又显得有些晦暗。“你说的,魏哥。”

魏洵长出口气,心口被严丝合缝的暖意所包裹。

葱花面朴素的清香仍旧在二人鼻尖萦绕,烛火越燃越亮,魏洵只觉得心满意足——

再也不想一个人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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