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却异乎寻常的干净，只是人低着头有些看不清他的样貌。

江夫人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郑柳只得耷拉着眼皮抬起头。

摸样倒也是非常端正。

“坐下吧。”

“是。”

郑柳朝两旁扫了眼，发现有张桌子上摆了一盏茶与一盘糕点，遂挪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也不清楚江夫人叫他过来是何原因。郑柳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倒是个聪明的孩子。

江夫人看着他，眼里闪过丝满意之色，“之前娇月与我说朝南几次和你相处得都十分融洽，我便知你应是个讨喜的。”

郑柳听得这话顿时只感觉全身有些发麻，一动也不动。

没想到江夫人这么早就已经发现他和江朝南往来了。

“你给他带的果子似乎都是些酸口的？”江夫人语调有些随意的问。

“……是，我见着江少爷十分喜欢，”郑柳斟酌着词句，忙又补充道，“那些果子我都有仔细清洗过的。”

“之前我怕朝南吃多了酸的坏了牙齿，便一直没怎么让他吃，而且……”江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凌厉，“他最近磕坏牙齿，忌口之物颇多，这酸口之物更是要少吃的！”

郑柳暗道不好，对方果真是来找他清算的！就是不知她是否查清楚江朝南的门牙是因他摔掉的。

他晓得这一遭是躲不过了，蓦地跪下认罪，声音里带着些许抖意地道：“是我冲动！夫人要怪罪，也请您网开一面，单罚我一人吧！”

屋子里霎时静下来。

半晌，就听得江夫人道：“谁说要怪罪与你？”

郑柳默不作声地趴在地上

“娇月，还不快把人扶起来，瞧把这孩子吓得。”

声音里竟又带上些许笑意。

娇月又将他扶到椅子旁，郑柳只得又轻轻沾着椅子坐下。

“朝南好不容易有个知心朋友，本想好好与你谈谈，”江夫人又端起茶喝了口，“如今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郑柳额上冒出汗，只把头低得更低，“夫人说笑了，是我胆小……”

江夫人一笑，不再在此事上多作言语，反倒是与他说起其他话来，言语温和地好似刚刚发难的人不是她一般。

两人一问一答，所幸江夫人问得都是些寻常小事，倒是让气氛缓和下来。

郑柳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一些。

聊了许久，了解了些许郑柳家的目前状况，江夫人发觉这孩子不仅是个心细的，还会尽挑些舒心的好话哄，偶尔露出的亲近关切之意也不似作伪，难怪自家儿子喜欢与他相处。

末了，她欲吩咐人打包些糕点，被郑柳说回家没法与大哥交代的理由给拒绝了。

江夫人也不强求，便让娇月送人出去，临了对他嘱咐一句：“今日之事你莫要与人说。”

郑柳深深对她行一礼，与娇月出门了。

等娇月送完人回来，江夫人对她道：“方才话说得可是有些重了？偷送个果子也能吓成这样。”

她起初摸不清这孩子的性子，想着先威吓他一番，哪成想并不似娇月与她说的那般，胆子竟有些小。

娇月低声笑道：“我瞧那孩子确是被夫人吓得不轻。”

江夫人叹了口气道：“过段时间朝南就要去念书了，经此一遭也不知他还会不会与朝南交好。”

如江夫人猜想的一般。

郑柳因着自己早在主人家眼皮子底下与他家儿子往来，还被人抓了个现行，又被叫去进行了一番恐吓与搜家底似的对话，是再也不想去江家了。

只不过他还是如往常般回家时找些酸甜的野果存放起来。

他本以为此后再也不会与江朝南有任何交集，哪成想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天下午，郑柳趁着天色尚早，决定端着盆衣服去河边洗。

中途碰到郑九一，对方说郑柳不能比大哥洗得干净，又嘴欠的问怎么不再让他帮忙看顾郑小妹。

郑柳十分懒得理他。

结果这家伙一路上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最终郑柳实在忍不了他的聒噪，跑到河边把盆放下，并朝对方泼过去一捧水，俩人至此就追逐打闹起来。

“郑柳。”

忽然从一道声音传到他们耳中。

郑柳一惊，朝身后看去。

就见江朝南远远站在柳树下，正定定地盯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