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一中挺大的，可能是因为位置偏。教学楼和寝室之间隔了个小山坡，没几棵树，草也不高，但站在坡顶上视野很开阔。一边能望见远一点的商业街和靠近学校的住宅；另一边正对公园。

两人隔了几十米，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呼”苏肆松了松肩膀，长出一口气，“空气就是好。”眉毛一下子舒展开来。

住户养的鸽子正盘旋，留下一串长长的尾音，叽叽喳喳。山坡上的鸟好像受到了感应，也蓦地腾空。此时此刻，镶着金边的云慢腾腾从屋顶走过——下午接近黄昏的风很温柔。

黄敏在山腰上向上望着。莫名其妙很想说话，黄敏快步向上走了几步，冲着苏肆打了招呼。

“hey。”

没等黄敏后悔自己的冲动，苏肆接过了话。“天气真好啊，好想一直散步。”

“对对对，有种辽远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想用这个词？太开阔了。”

黄敏笑了一下，苏肆也笑了。“黄敏也还行，至少沟通顺畅。”苏肆在心里想。

“你也在501，好巧啊。”话题要掉地上了，苏肆开启了尬聊模式。嘴上边说，心里边想下一个话题。

“我希望可以自己选床位，主要是我想靠窗。”黄敏目光躲闪。

苏肆踩着草叶“我也希望可以，我要靠门的吧，方便。”

又是一阵微风送来，草叶浪似的摆了一阵，让出了一条被埋住的小石板路。

“最烦走这种路。”苏肆依旧在草地上走着。

“一步大，两步小。”黄敏光顾着提防扑过来的小虫子，苏肆敢说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黄敏想表达的意思却挺清晰，至少苏肆听懂了。

“设计这种路的人肯定是先秦淑女步的狂热粉丝。”刚说完，苏肆就想扇自己。“要是她听不懂我在玩梗怎么办？我干嘛要给她讲这种？”

出乎意料，黄敏接下来了“每天在这种石板路上走一会儿，一个月之后就去应聘礼仪小姐。”

一路走着就到了宿舍门口，两人和谐的结束了对话。然后推门进去就傻眼了。什么人间疾苦猎奇户型，门和窗户都在同一面墙上对着走廊。小山坡那面倒是用砖头封的死死的，连缝都没有。苏肆突然想起来和黄敏在小山坡上说的——她要挨着窗户，自己要靠门。扭过头去瞥了黄敏一眼，黄敏看上去平静的像死了，脸有一点绿。

“同学们，自己选床位，选完来登记。”宿管是个中等体型的中年阿姨。

于是骑虎南下二人组被迫接受了今天的第二次审判。成了邻床。头对头那种。本来想脚对脚的。但想了一下，还是看在靠窗空气好的份上忍一忍。

苏肆坐下开始捆蚊帐，“嗯，怎么还有本53？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余晓月，佘曼也推着行李箱进来。跟着就是背着床板睡袋薄防水布的陈欣雨。

“哇，你背好多东西。”佘曼说。苏肆对她印象挺深，因为一来就把佘念成了余，闹了个笑话。“习惯了没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熟悉。”佘曼声音很脆，吐字也很清楚，像学播音的。

“嗯，我睡不惯外面的床，总是起红疹子。”陈欣雨声音很小，文静的和苏肆是两个极端。在床边坐下，开始整理内务后就不再说话。

“听说了吗？我们寝本来还有一个叫李洛的美女姐姐要来，腿骨折转走读了。我小学同学，人美心善超级好，遗憾哭哭。”余晓月边和她的粉色帐子作斗争，边说。

“那我们多了一个床位是空的啊。”黄敏接过话头。

“放东西吧。”苏肆把黄敏剩下的半句话说了。

全票通过。苏肆窃喜，寝室氛围还行。目前还没出现什么刁钻的利害关系网。除开陈欣雨因为太想家，半夜在厕所里哭了以外，可以算得上是个平安夜。苏肆睡的时候，黄敏的床帘里还隐约透着点光亮。黄敏正在写日记。“九月一号……今天和苏肆在学校的山坡上遇到了，不是很遭……”窸窸窣窣一阵，黄敏把本子塞到行李箱里，关了灯，也睡了。

只有星星还醒着，记录着流淌的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