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宿瞬不吃这套,他怒哼一声:“你想越过爹爹做主,谁给你的胆子?”
宿宜浅浅咳嗽两声,道:“二弟乐意跪着给哥哥祈福,那便跪着,一会儿起来了哥哥给你赏钱可好?”
宿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谁给你祈福?你少在我面前充哥哥,老子从出生就是给人当哥哥的,长这么大没人做得了我哥哥!”
宿瞬起身,三公子宿鸣和四小姐宿雅也跟着站了起来。
宿宜笑了一声,面容柔和如春风拂柳:“二月的季节雪依然,弟弟妹妹回去记得暖了膝盖,不要落了伤寒。”
宿瞬看宿宜那副伪善的样子越看越不顺眼。
昨日陷害,若是今日宿宜能同他打一架……他那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应当是打不了架,那就吵一架,那他也高看宿宜一眼。
谁想到,身子刚好了一些就到他面前来摆甚么大哥的架子!
真是气煞他也!
宿瞬转身就走,宿雅和宿鸣微微伏身,行了礼之后小跑着跟上二哥。
宿宜回屋,守着火炉温书。
他自出生便被寄予厚望,送往松山拜老神仙为师,半月前,老神仙坐化,他也为了今朝春试回家备考,直冲状元而来。
早知这京城诸多是非,还有这拎不清的弟弟妹妹,他就应该考完试再回来。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他回京想办法与弟妹亲近本就在他的考量之中,只怪那袁枭横插一脚,差点打乱他的计划。
“元曲,关于我这弟弟妹妹,你去打探些靠谱的消息回来。”
元曲与宿宜一同在松山长大,学得一身好武艺,如今作书生打扮,跟在宿宜身边是使唤小厮,也是寻常伴读。
傍晚,下人请宿宜到前厅用晚膳。
餐桌上长辈只有宿莫一人,半月前,他的一妻一妾一同前往寒山寺,为即将科考冲状元的宿宜祈福。
宿家后宅清净,没有宠妾灭妻、争夺中馈等搬弄是非之事,这也是宿莫能够在前朝成为第一谋臣的重要因素之一。
宿莫对宿宜,和颜悦色;对上其他几个,无论说什么,都好像在骂他们混账。
连着被骂了好几回,宿瞬砰的一声放下碗。
宿莫的眼神追上,怒问:“做什么,在你老子面前摆起威风来了!”
在宿莫面前,宿瞬确实收敛得很:“儿子有话想说。”
“有话直说。”
宿瞬垂眸,看不清表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袁枭这么对待宿宜,那都是打宿家的脸,儿子不解,父亲为何不找袁家的麻烦。”
宿莫夹了一块话梅排骨,放进宿宜的碗里:“你太瘦了,多吃些肉。”
被忽略,宿瞬面色难看,只听宿莫道:“你要是能知道这些个道理,如今早已和他袁枭一样,是为人称颂的大将军了,而不是在这后院,找你哥哥的麻烦。”
宿雅想替她二哥说句公道话,却被宿鸣示意不要多言。
因为宿莫还没说完,他道:“你哥哥忍辱负重,为了咱们宿家的前程,不与之计较。”
宿瞬诧异地看了宿宜一眼,今天上午阴阳怪气的那副样子,也不像心胸那么大的,只怕是还憋着后招对付袁枭。
宿宜察觉到宿瞬的眼神,并未隐瞒:“我与袁枭,是私仇,不必对簿公堂。且袁家与我宿家,皆是满门忠良,为了家国大义,不应该就此沦为死对头。”
话说的漂亮,事做的也漂亮。
但话里话外,也没放过袁枭。
宿瞬想,话说明了,看来宿宜也没把他们当外人。
宿宜温声道:“昔年虞城武试夺魁,却为了照顾家中弟妹放弃前程,尽到了当哥哥的责任。我身为宿家长子,这么多年却没能尽到责任,是我的不足。”
虞城是宿瞬的字,往日只有母亲这般唤他。
如今让宿宜一唤,宿瞬心里有些奇怪。
有些亲切,因为真切地意识道,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大哥;却又不服气,凭什么多年未见,一见面就装得好像他们很亲近。
听了宿宜这话,宿雅倒先红了眼,小声道:“你知道就好,这么多年还不是二哥在替你尽孝尽责,给我们做榜样……”
宿瞬心里感动,他还以为众人都忘了。
方才他爹说的话,也是让他好生心寒。
那年他十五岁,宿鸣十二岁,他在武举考试中射箭、举重、马枪上皆是第一名。
正要进考场写策论时,家丁在外求见,说宿鸣被人推进冰河,现在奄奄一息。
那时家中两位母亲不在,父亲又在朝中,宿瞬看着考场大门慢慢闭合,没有犹豫,当即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