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一到，校园渐渐冷清。程棠和林书影分别收拾行李，等程棠目送林书影坐上来接她的那辆黑色豪华车之后，也前往火车站坐上了不同方向的列车。
程棠回到北方的小镇。小镇虽小，却因为新年将近而格外热闹，红灯笼从街口挂到街尾，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家里的饭桌上摆满热腾腾的菜肴，母亲边夹菜边唠叨：“你在学校是不是又瘦了？快多吃点。”父亲则举着酒杯乐呵呵：“我们棠棠长得和你妈一样好看，学习又好。镇上的邻居都夸你。”
程棠被这种温暖包裹着，笑声爽朗，仿佛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林书影，却回到另一种截然相反的世界。
林宅偌大的客厅空旷而冷清，父亲端坐在餐桌首位，语气冰冷：“这个假期，你必须跟我去几个饭局。人脉要趁早铺，别再整天窝在房间。”
“我不想去。”她轻声回应。
父亲的目光立刻变冷：“不想去？你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给的？你要是还想任性，就别回这个家。”
餐桌上的银器碰撞声格外刺耳。林书影默默放下碗筷，转身上楼关上房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止不住地发抖。手机震动，是程棠发来的消息：【我到家啦，家里做了好多菜，一会拍照给你看！】
她看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字：【嗯。】
过了一会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程棠发来的消息：【在干嘛？想你了。】
她回了一个字：【忙。】
程棠盯着那个字，皱了皱眉，终究没再追问。
年初二，程棠和一群发小相聚在镇上的老茶馆。木桌上堆着瓜子、花生和糖炒栗子，笑声此起彼伏。程棠还是和之前一样到哪都是焦点，她讲着大学里的趣事，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玩到兴起，几个发小围着她自拍合影，程棠被挤在中间，笑得灿烂。那张照片被她随手发在朋友圈，配文简单：【欢聚】
此时另一座城市的林书影，刷到这条朋友圈。
照片里程棠被朋友搂着肩，脸贴得很近，笑容明媚。林书影的眼神逐渐冷下来。
初三早晨，程棠睡眼惺忪地接起视频电话。林书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妆容精致却气息冰冷。
“玩得很开心？”她语气平淡。
“嗯？”程棠没反应过来，笑道，“对啊，和发小聚了聚，特别热闹。”
“你朋友圈的照片，我看到了。”
感觉到屏幕对面的人情绪不太对劲，程棠赶紧拧了自己一把试图清醒起来“啊那个呀。”挠挠头，“就是她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玩得挺好的”
“挺好的？”林书影忽然冷笑，“程棠，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别人碰你、靠你，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程棠愣住了，声音带点急：“那是我认识十几年的发小啊，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当然没想。”林书影的声音忽然拔高，“因为你从来都大大咧咧，谁都能亲近，谁都能被你温柔对待。可我不行！我不能接受！”
“书影”程棠也急了，“你太敏感了。那是我认识十几年的朋友啊，我根本没往别的想过。””
“你永远都不懂。”林书影咬牙，眼眶泛红，“你有温暖的家，父母宠你，朋友围着你。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是我的全部，可你却总是笑着分给别人。我不能接受！你只能是我的！””
视频在僵持中被挂断，程棠盯着黑掉的屏幕，心口乱成一团。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段关系的沉重。
之后的几天，她们几乎没有联系。
程棠在家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朋友圈合影的矛盾、林书影的冷淡回应……这一切把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紧绷。
正月初六，镇上张灯结彩，街道热闹非凡。可程棠一点心情都没有，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一条条未读信息。
手指颤抖着输入【你还好吗】，又全部删掉。
她终于下定决心。
打通了方韵渠的电话，方韵渠听完始末叹口气说道：“再帮你这最后一次。”
几个小时后，一条消息弹出：【地址发你了。】
程棠看着屏幕上的小红点，距离自己700多公里的城市的某处别墅区。和爸妈仓促地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玩几天后便立刻提上行李。
春运的车站人潮汹涌，去林书影的城市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站票，她被拥挤的人群挤上了夜车。走廊里人头攒动，她蹲在角落里，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亮着那个名字。
一路颠簸，她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眼睛却始终亮着。
天蒙蒙亮时，程棠狼狈地站在林书影家小区门口，额前发丝被寒风吹得凌乱。一时的冲动让她来到了林书影的城市，但站在这里却又迷茫了，林书影想见自己吗？万一她父亲看见自己会怎么想？这会不会对她造成困扰？就在程棠自我质问的时候，她看见有一个人正在远处向她狂奔而来。
林书影好像刚起床，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眼里都是血丝，显然没怎么睡。她一路狂奔，嗓子里进了寒风满是血腥气，但她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飞奔入程棠的怀中。紧紧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你疯了吗？你怎么过来的……”
程棠笑着摸摸怀里小猫的头，有点疲惫却依旧温柔，“我舍不得你难过。你在哪里，我就来哪里。”
林书影的眼泪终于决堤，死死抱住她，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街道喧闹，可她们耳朵里只有彼此的心跳，滚烫而真实。
这一刻，她们都明白了。
隔阂仍然存在，家庭差异、性格矛盾依旧没消失。可程棠愿意奔赴，林书影愿意放下心防。
在寒冬的清晨里，她们用力相拥，像把撕裂的缝隙一点点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