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在那一句轻飘飘的“算了”之后,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温年看着顾凛川那副重新被绝望包裹起来、准备抽身离开的姿态,心脏猛地一缩。
那句脱口而出的“床在里面”,像是一颗失手丢出去的石子,他根本没想过会激起怎样的涟漪,只是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指令。
当顾凛川那双死灰复燃的眼睛带着灼人的温度直直地看过来时,温年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就冲上了头顶。
他所有用来伪装的冷静和理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对方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走得很快,步子迈得有些僵硬。
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炙热的视线像针一样,牢牢地钉在他的后背上。
每一步都走得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在前面,像是在引路。
或许他是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反悔。
又或许,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此刻已经乱成一团的心跳和无处安放的窘迫。
直到他走到卧室门口,他才停下脚步。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边,后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壁,以此来汲取一丝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凉意。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拖鞋的鞋尖,等待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
缓慢的、带着试探的,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温年能感觉到,顾凛川身上那股夹杂着疲惫和某种说不清的淡淡木质香气的热浪,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属于另一个雄性生物的气息。
让温年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紧绷了起来。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顾凛川在等他的一个明确的答复。
一个点头,或者一句“进来吧”。
可是,他说不出口。
只要一想到要亲口邀请另一个男人进入自己的私密空间、睡在自己每天躺卧的床上,温年就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从脚底一直窜到了天灵盖。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又干又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在两人之间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温年能听到顾凛川的呼吸声,很轻,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急促的频率。
他知道他在紧张。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最终,在这场无声的、极致的拉锯战里,温年还是先一步败下阵来。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放弃了用语言来表达自己那复杂到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他只是默默地、僵硬地将自己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侧。
这个动作很小,很轻。
却不啻于一次彻底的缴械投降。
他用自己的身体,让开了那条通往他卧室的唯一的路。
那条路很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