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地蛰了一下。
不疼。
就是有点……闷。
顾凛川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杯水。
温热的玻璃杯,将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冰冷的掌心里,那是一种陌生的、几乎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的暖意。
他沉默了很久,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用一种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两个字,很轻,也很涩。
像是从他那干涸的喉咙里,被强行挤出来的一样。
说完,他便端着那杯水,转身,似乎是想往房间里面走。
可他才刚迈出一步,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晃了一下。
他连忙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这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手中的那杯水,也因为他这个不稳的动作,而洒出来了一些,温热的水渍,溅落在他那苍白的手背上。
看着他这副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温年那颗刚刚才因为对方的触碰而变得有些异样和僵硬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去他的人道主义。
去他的冷战。
去他的尊严。
温年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仿佛是要将这两天里所积压的所有负面情绪,都随着这声叹息,给一并吐出去一样。
他往前迈了一步,走进了那片昏暗的房间。
然后,反手,将那扇还开着的门,轻轻地,带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门外走廊里那唯一的一点光亮。
顾凛川听到了身后的关门声。
他扶着墙壁的身体,再一次,变得僵硬起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的警惕:“你……”
他才刚说出一个字,剩下的话,便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从墙壁那冰冷的倒影里,看到了一只手。
一只属于温年的手,正朝着他的方向,缓缓地,伸了过来。
在顾凛川那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骤然放大的瞳孔中。
温年伸出了自己的手,主动地、没有任何犹豫地、轻轻地,贴在了他那片被冷汗浸湿的、滚烫的额头上。
……
这是……治疗?
手掌下的皮肤,灼热得惊人。
那是一种病态的、不正常的滚烫,与他刚刚触碰到的那冰冷刺骨的指尖,形成了无比鲜明而又诡异的对比。
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温年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皮下的血管,正在不安地、剧烈地搏动着。
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他的掌心。
这是他第一次。
第一次,在没有被强迫、没有被交易、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情况下。
主动地,对顾凛川,进行“治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就在自己的手掌,完整地贴上对方额头的那一刻。
顾凛川那本来就因为难受而紧绷着的身体,瞬间,就僵成了一块石头。
连他那本来就有些粗重的呼吸,都仿佛在这一秒钟,彻底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