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是落在桌上那杯手冲咖啡和那块提拉米苏上。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氤氲着一层让人看不懂的浓稠墨色。

整个公共工作区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骤然降临的低气压，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小雅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她显然也没想到部门的总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衣角，声音都跟着紧绷起来：“顾……顾总。”

顾凛川像是没听到她的问候，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他只是抬起眼，将视线从那杯咖啡上缓缓移到了温年的脸上。

然后，他开口了。

“你要吃？”

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喜怒，就像在问一句“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波澜。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却让温年莫名地感到一阵从脚底窜上来的心虚和紧张。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抓包、犯了错的小孩。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

温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

他该怎么回答？说“要吃”？还是“不吃”？

这明明只是同事间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下午茶分享，为什么在顾凛川的注视下，就变得如此暧昧不清，又危机四伏？

温年还在纠结该如何措辞才能化解这尴尬到极点的气氛，可顾凛川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他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的时候，顾凛川就动了。

他伸出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而价格不菲的腕表。

温年以为他会拿走那块蛋糕，或者只是像一个上司那样提醒他们工作时间不要做与工作无关的事。

然而，他猜错了。

顾凛川的手越过了那块看起来无比诱人的提拉米苏，径直端起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手冲咖啡。

动作干脆利落。

然后，当着温年、小雅以及整个办公室所有同事的面，他转过身，手臂一扬。

一道褐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哗啦——”

温热的咖啡，连带着精心研磨的香气，被他面无表情地尽数倒进了旁边的不锈钢垃圾桶里。

一滴不剩。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消了音。

温年彻底愣住了，甚至忘了呼吸。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被顾凛川随手扔进垃圾桶的一次性纸杯，看着那些褐色的液体顺着垃圾桶的内壁缓缓流下。

大脑里一片空白。

那声“哗啦”，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又像一簇火苗，精准地点燃了那根已经燃烧了一天一夜的失控的引线。

轰的一声。

所有名为理智、冷静和伪装的东西，都在这一瞬间被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