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了踪影,门口的大黑狗仍将铁链扯得很紧,龇牙咧嘴地看着我。
“需要帮忙吗?”我客套一下。
“没你干的事。”果不其然被拒绝了。
这方院子比骆家小太多,正中载着一棵树,树荫将院子的阳光挡了个严实。屋门旁边有一张破旧的折叠桌,随意堆叠着些物品,久没打理,上面积满了浮尘,也不知那浓郁的腥臭味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我捂着鼻子往里走,刚一迈进那屋内,屋内阴风阵阵,正常人家绝对不会是这样。
看来是来对地方了,我往上握了握匕首,镶嵌宝石的位置传来不寻常的热度。
匕首是林家给我的成人礼,用大妖之血浸养多年,对妖伤害极强,到了夜里还会发出微弱的蓝光,按临行时林佑给我算的那一卦,这把好武器对付这次的妖绰绰有余。
推开离我最近的那扇门,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小摇床,些许阳光逃过树荫的遮蔽照入房间,盖着红被单的小婴儿咬着手指睡得正香。匕首安静躺在我的手心,没有给出这里有妖的指示。
我掩上门,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仿佛无形中有一根陌生的手指正在我眉心指着,纵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得出来。
回到走廊,我抬眼一瞧,尽头处那木制的房门隐隐现出几道黑色的裂缝,黑气不断从中冒出,木板仿佛承受不住压力一般剧烈颤抖着,而我手中的匕首也开始极速升温。
窗外顿时由晴转阴,等我走到走廊尽头,黑气如同藤曼一般几乎缠满了整个走廊的墙壁,甚至试探着朝我伸出一根小臂粗的触手。
我用匕首驱退缠在门上的黑气,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将门推来一条小缝,这才得以窥见屋内的场景。
只见屋内之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尾还沾着几滴血痕。她身穿一条暗红色长裙,齐腰的长发松散披在身后,垂着的手上布满黑色的毛,血液自她鲜红狭长的指尖滴落,未到达地面便化为一阵血雾消失在空中。
最为诡异的是她那双脚,轻轻踮起,脚尖离地。
按书上所讲的特征来看,这无疑是一只修为有百年狐妖。
手下大门依旧难以撼动,我打开的那条小缝便已是极限。狐妖朝我咧嘴一笑,尖锐的虎牙一晃而过。
下一瞬玻璃碎裂一地,狐妖从窗边跳下,长裙扫过窗沿继而消失不见。
我目光下移,男人背面朝上趴倒在地,身边是一摊被涂抹开的血迹,看来死前他还挣扎了一会。
房间内的黑气没有和狐妖一样顺着窗户飘出去,反倒在屋内越聚越多,里里外外包裹了整个房间,而地板的血随着狐妖离去迅速化成红雾,与黑气纠缠在一起,屋内红黑交杂,一派不详的景象。
顿觉不妙,电光石火间我退回方才的婴儿房,随手捏了个诀在房门设下结界。方放下手,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房门也被炸得一晃。床上酣睡的婴儿被这响声惊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被那巨响震得耳鸣不断,刚缓过来些,女人尖锐的嗓音就穿过厨房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要死啊,你在我家干什么了。”。
我推开房门,又被那女人惊恐至极的尖叫刺得耳朵一痛,只见她磕磕绊绊闯进房间,将婴儿抱紧自己怀里。
“没事吧宝宝?”女人死死抱住怀里的婴儿,伴着婴儿的啼哭声又哭又笑。
......
我联系了当地警方去处理何金荣的尸体,期间女人和小孩一直很安静,直到尸体被搬离,一旁的女人才低着声音问我,“他真的死了吗?”。
她脸上的尖酸刻薄一下子都消失不见,显示出一种诡异的祥和来。
我有些害怕刺激到她,语气都放缓了不少,“真的。”
地面一片狼藉,墙面上也同样,如果我来早一点,也许能阻止这场灾难。
怀着歉意我低下头对女人说:“抱歉,我来得晚了。”她怀里的婴儿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你丈夫的事,请节哀。”
谁料这话像是踩着了女人的痛处,无名怒火一下子便烧到了我身上,她扯着嗓子大骂,眼珠如同要脱落下来一般凸着,她往我胳膊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懂个屁,死得好啊,死了才有金元宝。”
警员在旁边走走停停,女人完全不顾他人目光,抱着婴儿顺着墙壁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流个不停,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一般。
隔了一会她开始大笑,怀里的婴儿受不了母亲反复无常的大哭大笑,长大了嘴和女人一同发出噪音。
我怀疑她疯了,但现场只有警察没有医生,似有若无的目光扫视到我身上,实在没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去安慰她。
女人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一味进行她那疯癫式的表演,我自言自语半天,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个反馈,干脆坐在她旁边闭上嘴听她苦恼。
待到警员稍微走远,女人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我有没有钱。
我摸遍浑身上下的口袋,只找到一张擦过泪的纸巾。
“手机给行吗?你要多少。”女人好不容易消停会,我不想再听她大哭大笑了。
“我没有手机。”
女人目光灼灼,我沉默着摘下腕上手表放到我和她中间的地板上。
“我没带现金,只有这个了。”
女人左右看了几下,继续她那又哭又笑的表演,尾指轻轻勾着表带,缓慢的将它卷进掌心,藏进婴儿的被子里。
我在何金荣家待到了太阳彻底落山,回到那毫无人气的出租屋,我舒适地泡了个热水澡,待我从浴室出来,电视机下的电子钟正好跳到八点。
桌面的手机多了十来条消息,我输入密码解锁,好巧不巧林佑的视频通话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