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扶砚呼吸趋于平静，皮下血脉涌动渐渐消退，他眼睫颤了颤，一点点睁眼，目光在看到莫念的一瞬清明，略带讥诮的神情将迷茫和虚弱迅速冲散。

莫念坐在他身边，近在咫尺，眼圈泛红，额发微微散落，模样又气又急，紧抿的嘴唇似还有些委屈。

他勾了勾唇角，眼神还蒙了雾般，吐字几乎消音，却依旧带了些欠揍的调子：“一醒来就听到夫人要给本王戴绿帽子……还有很多男宠？”

莫念见他醒来，先是一喜，后有气笑：“是啊！”她站起来，双手叉腰，毫不客气，似要确保帐内所有人都听见，“你要是再晚点醒，我把你靖王府瓦片都染绿喽！我们南疆二郎，个个腰好腿好身体好！谁跟你这弱鸡似的？暗戳戳不敢见人。”

“弱鸡还能活着，看来夫人是手下留情了……”商扶砚撑起身子，不慎牵动伤势，又倒下去，额角渗出细汗，嘴却仍不饶人，“夫人男宠很多？说来听听……等为夫好了……一个个去……拜访。”

他说得阴阳怪气，虚弱中，醋意和杀意混在一起。

“拜你个脑袋！现在是三年前，你我无甚关系，你不过一厢情愿，自以为救苦救难，商扶砚我告诉你，我的命，我自己会扛，轮不到你给自己加戏！”

她虚虚挥了挥拳头，继续道：“等你能爬起来再说吧！要不是我和拓伽赶到，你早就让人拆吧拆吧喂给河里的怪物了！”

商扶砚眼底戏谑骤冷，一丝丝戾气不断上涌，堆积，后又忽然隐去，他微微侧头，看到抱臂靠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拓伽凌桓。

“原来是大祭司救了本王……真是……令人感动……本王无用，身子孱弱，唯有阿念护着……真是惭愧。”他说着露出哀哀戚戚的模样，却并无几分真心实意。

拓伽凌桓笑着看他：“靖王殿下客气了，毕竟您要是死了，我家阿念会不高兴的，我舍不得阿念不高兴……再者，您还欠我一命，答应要给我试新蛊。”

商扶砚看向莫念，果然看见她一脸“就是卖了你咋地”的神情，一口气险些噎回去。

他缓了缓，神色恢复如常：“阳河……现在什么情况？那些腐生者……是不是开始活跃了？”

付永年刚张开嘴，莫念已抢了话：“何止活跃？我跟拓伽来的路上，那河水似开了锅，还有赤翎军，鬼鬼祟祟见不光似的，赵庆嵩那老贼也不知道在河底养了什么。”

商扶砚看着她，眼神微凝：“赤翎军……他们用的箭矢，有南齐巫巳的咒力，是我母亲以生魄所养……可侵蚀灵力……”

莫念回想了一下，是了，逆转前，姬环的生魄，藏进了镜听的幻真镜里，不知如今……

拓伽凌桓伸了个懒腰：“嗯，是啊，蚀零散的味道也掺在他们身上，虽然极淡，却瞒不过我的鼻子，至于噬骨花的味道，我也闻见了，幸亏阿念将阳河边那株烧得干净……赤翎军这次出来巡哨，带的小食不会少。”

商扶砚脸色阴沉下去：“噬骨花滋养阴秽之物，侵蚀灵脉……需要大量星矿碎屑作为养分……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南齐境内，并没有星矿。”

拓伽凌桓笑得意味深长：“是啊，所以他们的星矿从哪里来呢？真是奇怪呢，你说是不是？靖王殿下。”他嘲讽般笑着看他，“总不是咱们龙霓的陛下慷慨赠送，助他们炼制军械，再打我们自己吧？”

顾晨潇和付永年脸色难看，商扶砚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睁开时，里面已是风云肆虐：“赵庆嵩，他不仅勾结南齐，恐怕还打通了龙霓朝廷内部……某些人……”

商书桓忌惮他，为了威慑他，什么出格的方法都试过，不听劝告，总是如此，他一再忍让，为他收拾残局，可却终究无法改变什么，他的每一句话在他眼里都是威慑，他一心护着的弟弟，与他终究无法沟通。

他咳出一口黑血，紫光丝线在毒血中流转，莫念忙上前将他扶起：“你气什么？！你都成什么样了？！他呢？他干什么了？！该死的是他！你这弱鸡成什么能？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商扶砚目光落在她焦急忧虑的脸上，唇角扬起：“阿念可见到桑落了？”

“桑落？你还惦记她？她就是跟赵庆嵩一伙的，你忘了？她就关在外面，我都懒得看她，本以为她是好人……你说！是不是你？招惹人家？害得人家因爱生恨？”

商扶砚摇头，一点点撑起身子：“我是说……桑落，她虽早与赵庆嵩沟通设计我，但我确定她并不知道这里面更多的事情，皇室密档……甚至先帝关于废弃星矿的舆图……”

他思索良久，看着莫念清亮的眼睛，沉声道：“顾老将军。”

“末将在！”

“……芳华殿，淑仪太妃，派人盯着，封锁……陛下寝宫，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查……近期所有与南齐边境的贸易记录。”他语气平静，似带着某种决绝。

“是。”顾晨潇领命，走出帅帐去安排。

莫念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骂道：“你都这样了，逞什么能？查案有别人去！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弱鸡！”

商扶砚笑起来，眼里透出偏执与戏谑：“夫人……这是在关心我？”

“我关心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