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昭咬了咬唇,屏住呼吸。他此时很庆幸自己刚才侧头避开祁愈的目光,这样祁愈就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他死死控制着呼吸,恨不能不呼吸从而避免发出任何泣音。
还有更难听的没有说吧。
祁愈点到为止,但是心里一定在想,时昭能力低不优秀,还对事业不上心,真不知道怎么还能坦然地去抱怨应酬辛苦。
他死死控制不发出声音,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流下,一时间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房间内静得一时间让人有点心底发寒,而在这难熬又漫长的三分钟后,时昭突然出声,声音很平静。
“那天,”
不过在刚才静到堪堪引起听觉的房间里,他发出的声音像直接震在耳膜上一样引起战栗。
他没有在接着刚才的话题,而是和祁愈谈起了旧事。
他说:“那天,你去你朋友们的聚会,我在洗手间里,听到你的朋友们在说话,他们在谈论我。”
“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也就是贬低一下我的家世,嘲讽一下我。”
“他们很看不起我。”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时昭慢慢地问:“可是祁愈,你的朋友,为什么这么看不起我?我和他们认识吗?我也没有和他们怎么接触过。那群人里,不是只有你了解我吗?”
“那么,”
他问:“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啊?”
这句话宛如惊涛拍岸撞人心房,周遭没有动静,但是空间内仿佛有无声的骇浪翻滚。
祁愈在这无声浪潮中却皱起了眉,他也许对自己做的事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辩驳什么。
时昭从床上坐起来,披着被子,无所谓遮掩情绪与心情,抬手擦了擦一直在流的眼泪,掌心触碰潮湿的脸颊。
实际上讨厌应酬,只是时昭能说出来的比较体面的力不从心和厌恶。
时昭只是保证自己留在这家世界前两百强的公司,每天的工作都得殚精竭虑 ,身心俱疲。
每天辛苦到精力和体力都耗尽,才能如期完成工作上的任务。这些处处提醒着他的能力有多低,而能力差劲这样的事,他其实自愧到根本没法在一直优秀得轻而易举的祁愈面前提及一二。
就像他们少年时代,在时昭怎么也做不出那道祁愈轻而易举就能全对的物理题时,时昭羞愧难当而祁愈偶尔表露出的无奈的心情。
随着他们长大,这点差距越发明显,祁愈也越发无奈。
可明明差劲没天赋不优秀,这些带来的伤害,最受伤的一直是时昭,可表现出来的,却好像一直是时昭很对不起祁愈一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
“你觉得我可笑吗?”时昭问他。
他语气很平和,“很多次。被你这样差的态度对待,反而更耐心,言词里也怕你生气,这样讨好你。”
“你应该觉得我在犯贱吧。”
他抬起眼睛看祁愈,眼神很认真,睫毛下眼珠发着水洗过后的亮。
“有些话,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可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没什么兴趣听我说。”
“因为我怕失去祁愈,我想挽留祁愈,挽留一下这段感情。”
所以优秀的祁愈可以一直毫无顾忌地去指责不优秀还很不上进的时昭。
即使时昭一直为此受伤。
“也许他们说的对,门当户对,合适真的很重要。财力,能力,总得有个差不多的匹敌。而我们之间实在太不合适。”
“那不如分手,你说对吗?祁愈。”
“我想,我们应该分手。”
从高中毕业那年开始的恋爱,一直到现在,在第1297天终止。他们的爱情从少年时代开始,终止于青年时代。
现实终于教会他差距没法忽略没法解决,然而当年他们在一起,其实颇有种相爱可以抵万难的架势。
但是如果时昭早知道最后会落得这样的局面,那他一定选择不开始。
起码这样的话,时昭和他少年时代最喜欢的祁愈,不会最后走到两相厌憎的局面。
听到时昭的话,祁愈的瞳孔在瞬间放大。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瞬之间连表情变化都没法控制。
在这几秒间漫长到死寂的空白沉默里,他很慢地,很久违地和时昭开玩笑:“不像演的。”
时昭涩然道:“不是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