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透,言梓虞就已经梳洗完毕。
客厅的方桌上,简单的早餐冒着热气:白粥的绵香混着腌萝卜干的清爽,几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卧在白瓷碟里,蛋白边缘微微卷起,带着焦香。
“快趁热吃,凉了蛋黄就腥气了。”赵秀兰把筷子塞进女儿手里,围裙下摆还沾着晨起做饭的油烟,“今天早市的青菜带着露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肯定,咱的菜新鲜,错不了。”言建国顺时接过话头,便又叮嘱女儿,“梓虞,多快吃,这荷包蛋顶饿,摆摊有力气。”
父母的细碎唠叨里全是烟火气,言梓虞忽然想起前世——
长桌铺着洁白桌布,银盘里的餐点精致得像艺术品,管家会安静地侍立一旁,连添茶都轻手轻脚。
那时的早餐总是带着精致的仪式感,父母的关爱藏在为她铺就的坦途里。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脑海里交叠,一边是无声守护的厚重,一边是烟火萦绕的温热,本质都是让人安心的港湾。
吃过早饭,一家三口往菜市场走。
刚入十月的清晨还带着几分湿凉,可一进菜市场大门,喧嚣就像潮水般涌来:
“新鲜菠菜便宜卖咯”的叫卖声、“再便宜五毛呗”的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裹着鱼腥气与蔬菜的清甜味,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言梓虞蹲在自家摊位后,在母亲的指导下把沾着露水的青菜一棵棵摆成整齐的小堆。
微凉的菜叶沁得指尖发潮,额角很快渗出薄汗,可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菜摊,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小虞,歇会儿吧。”赵秀兰用围裙擦了擦手:“剩下的妈来弄,你去旁边坐会儿。”
言梓虞仰头冲她笑,阳光穿过遮阳棚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妈,我能行。”
话音刚落,就有位挎着菜篮的阿姨凑过来问价。
她立刻拿起一把油麦菜递过去,声音清亮:“阿姨您看,这菜刚摘的,还带着露水呢,三块五一斤,新鲜得很。”
站在一旁算账的言建国悄悄碰了碰妻子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昨天女儿说要改变,他们只当是孩子一时兴起;
可这才一天,她不仅主动跟着摆摊,讨价还价时条理清晰,连弯腰收拾菜筐的样子都透着股利落劲儿——
这和以前那个见了生人就低头的腼腆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老言家的丫头长开了啊!”挑菜的大妈一边翻着油麦菜,一边笑着打趣,“以前见着我总躲,我还以为是个怕生的小胖妞,现在真是越变越精神了。”
言梓虞被逗得笑出了声,麻利地把菜放进电子秤:“张阿姨,刚好两斤,七块二,您给七块就行,常来照顾我们生意。”
等张阿姨走了,言建国清了清嗓子:“梓虞,今天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言梓虞本以为这个国庆,就是跟着父母卖菜、去批发市场进货,好好体验平凡人的生活。
可没想到,假期第三天,家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天早市的喧嚣渐渐散去,言梓虞正对着原主那台有点卡顿的旧电脑整理表演课笔记,键盘敲得“哒哒”响。
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母亲略显局促的声音:“她大姨来了?快进屋,外面热,我给你倒杯水。”
下一秒,一股甜得发腻的廉价香水味涌了进来,瞬间盖过了屋里淡淡的肥皂香,让空气都变得憋闷。
言梓虞下意识皱了皱眉,抬眼就看见大姨赵梅兰站在门口。
赵梅兰穿了件枣红色连衣裙,领口袖口缀着俗气的蕾丝,紧紧裹着微胖的身材;
手里拎着个印着模糊logo的棕色皮包,包带磨得发亮;
头发烫成硬邦邦的波浪卷,脸上涂着厚粉底,口红颜色深得像猪肝色。
她一进门,视线就像扫描仪似的把小客厅扫了个遍——从褪色的沙发到窗台的绿萝,再到茶几上的玻璃果盘,最后落在言梓虞身上,嘴角立刻勾起显摆的笑。
“哎哟,这就是小虞啊?”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刻意捏着“洋气”的腔调,“女大十八变,真是越来越出挑了!”
说着,她又故意扫了圈屋子,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就是这屋子,还是老样子啊?我家去年重新装了,换了六十五寸的大彩电,还买了双开门冰箱,气派着呢。”
赵秀兰尴尬地拉了拉女儿的衣角,示意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