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慕庆安的宾利停在庭院里时,车身上还沾着未干的雨痕。管家王叔撑着黑伞迎上来,接过她臂弯里的公文包,目光扫过她眼底的淡青,忍不住叹口气:
“小姐,您昨晚又在公司熬到三点,夫人今早还在念叨,说高三了该收心了。”
慕庆安踩着高跟鞋往里走,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得有些冷。她抬手扯掉领口的珍珠丝巾,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一身炭灰色西装套裙衬得她肩背挺拔,哪像个即将高三的学生,倒像刚结束跨国谈判的企业高管。
“王伯,南家那个储能项目刚到关键节点,我得盯着。”她语气随意,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公文包上的金属扣——那是上周和南愿安对接合同时,对方不小心碰掉又帮她扣好的地方。
玄关的暖光灯突然亮起,慕母系着米白刺绣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瓷汤勺, apron 上沾了点燕窝的琥珀色汤汁。
“先喝碗燕窝再谈工作。”
她把汤盅放在茶几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你哥已经在管公司了,这暑假你别去公司了,专心补文科。”
慕庆安靠在胡桃木柜上,狐狸眼弯出点狡黠的弧度,伸手接过汤盅时故意拖长了尾音:“妈,这可不行——我跟南愿安上周刚定好的技术对接方案,换个人容易出岔子。”
慕母端着汤勺的手顿了顿,抬眼睨她:“少跟我装糊涂,你是惦记项目,还是惦记项目里的人?”
被戳中心事的慕庆安耳尖微微发烫,却依旧嘴硬,用银勺搅着燕窝:“我是慕氏未来一半的继承人,哪能因私废公。”
“半个继承人也得先考个好大学。”
慕母坐在她身边,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我问过愿安了,她这暑假也不碰家族事务,专心复习。你那语文62、历史18的成绩,再这么下去,就算数学148也没用——我给你找一些家教,好好教教你!”
一提成绩,慕庆安瞬间垮了脸,把汤盅往茶几上一放,瘫进沙发里,长腿搭着扶手晃悠:“那些批卷老师根本不懂我!上次语文作文我写《商业谈判中的共情逻辑》,多有深度啊,他们倒好,直接给我打56分,满分150呢!”
慕母无奈地摇摇头,从抽屉里翻出她的政治试卷,指尖点着卷面上的红叉:“先不说语文,你看看这道题——中秋节老师让小南吃月饼,小南非要吃汉堡,问做法正确吗?你答‘饮食自由不应被节日绑架’,得0分还委屈?”
政治都能考个22分也真够厉害的。
“本来就是!”慕庆安猛地坐起来,手指在试卷上戳得咚咚响,“一个节日凭什么规定别人吃什么?我爱吃汉堡就吃,这是我的自由!”
明明就是题目漏洞百出!
道德绑架。
慕母又指着指历史试卷上的18分,哭笑不得:“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逼着你选理科了。你连辛亥革命的时间都记混,以后跟人谈合作,总不能说‘反正知道是近代革命’吧?”
“我知道抗日战争胜利是1945年!也不媚洋崇外!我爱我的祖国就够了!而且我还知道我的祖国成立是哪一年呢!”慕庆安梗着脖子反驳,又得意地掏出数学试卷摊开,“再说了,我数学150、英语149,哪差了?历史年份记那么清干嘛,又不能当钱花。”
慕母被她气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你,真是油盐不进。我前几天找的三个家教,全被你以‘讲得太死板’打发走了,这次再有家教来,你要是再敢捣乱——”
“知道了知道了!”慕庆安连忙打断,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心里却琢磨着:家教来我也得打发走!我才不要听那些老学究讲枯燥的理论。
周一下午,门铃响时,慕庆安正窝在沙发里看项目报表。她以为是慕母又找了新家教,没好气地趿着拖鞋去开门,准备说“您讲的我都懂,不用来了”——可门一拉开,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南愿安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浅杏色棉布连衣裙,领口绣着细小的白蔷薇,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斜挎在肩上,怀里抱着几本用牛皮纸包着的辅导书。
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给乌黑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干净得像刚被雨水洗过的天空,见慕庆安愣着,才轻轻开口:
“阿姨说你需要补文科。”
慕庆安的火气瞬间消得无影无踪,刚才还皱着的眉瞬间舒展开,狐狸眼亮得像藏了星子,连忙侧身让她进来,还顺手接过她怀里的辅导书:“怎么是你?快进来,外面风大。”
南愿安走进来,换鞋时注意到玄关柜上放着的黑色高跟鞋,又看了看慕庆安身上的卡通印花卫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慕庆安被她看得不自在,挠了挠头:“在家穿西装太束缚,换了件舒服的。”
“嗯。”
南愿安点点头,跟着她走到客厅,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翻开辅导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慕庆安放在茶几上的报表。
“先从历史开始吧,你上次说辛亥革命的时间记混了,我整理了时间线,还标了和商业变革的共通点。”
慕庆安瞬间来了兴趣,凑过去时,发梢不小心扫过南愿安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