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儿唱的声音悲婉，带着一股哀哀戚戚的味道，萧德央听这一首曲子，倒是觉得比温岚还的还好上那么几分，“你这唱得不错，就是太悲了些，不知道的听见了倒是以为你思春呢。”

“我唱这首曲儿的时候倒是有姐妹取笑我这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雨珠儿停了曲子仍旧是抱着琵琶，半遮着脸，“还说要给我牵线，好好的说一说呢。”

“怎么没牵上啊？”一曲唱完酒还没有来，萧德央就喝了一口桌子上的酒，虽然不如梨花路倒是也还能入口，自有一股香醇在里面。“雨珠儿姑娘可是真绝色，要真是想赎身，可不是有人排着队来，难不成想寻个意中人？”

“寻什么意中人？”雨珠儿叹了口气，“但凡能有个安生日子过的，谁会进来这里，进来了日子都没有个盼头了，能进个好人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是好福气了，谁敢奢求那么多呢，可是好人家的公子谁又肯真的收了我们呢？为妾为奴为婢怎么都好。”

雨珠儿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如她这般的活着，这些话无论怎么说都是难受，今日她这是唱了曲儿，心里头带着些悲戚就说了出来，话说完了才想起来，连忙向萧德央告了罪，“原是我不该说这些败兴的话。”

即使如此，雨珠儿心里仍旧觉得委屈。

所谓天命因缘就是忽然间遇见了一个人，从前的都成了云烟，以后的就都是过眼，如果相守一生就是三生有幸，如果各奔天涯就是痴痴执念。

只不过有的时候有些非同一般的人遇见了非同一般的天命姻缘，就成了奇谭，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千古流传。

可是她雨珠儿是如何都遇不上自己的天命姻缘的。

“倒是么想到雨珠儿姑娘要求这么的低。”萧德央往日只知道雨珠儿是这清玉阁里头最机灵的姑娘，说话也讨喜，倒是没有想到她心里却是这样的，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的这个世道，谁又不是这样的人，天下皆是可怜人，只不过可怜之处不一样罢了，他随手在桌子上放了三张银票，“这清玉阁里的香味熏得我头疼，也不用喝那梨花露了。”

瞧着萧德央的背影，雨珠儿也没说出什么挽留的话，只是低着头抱着琵琶。

她原不是一个机灵讨喜爱说话的姑娘，只是到了如今她也忘了自己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姑娘，小王爷呢？”红秀拿了酒回来，却只见姑娘抱着琵琶，“小王爷自然是回去了。”

“拿一张银票出去给你老子看病去吧”

“啊？”红秀拿起一张银票看见上面的数目连忙给雨珠儿跪了下来，“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你吵这么大声是要给妈妈听见收了咱们的银子？”雨珠儿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悄悄的收好了，”随后她又是话锋一转，“先兑好了银子，这上面的数目够你老子治六回病的了，你只悄悄地拿着钱给你老子治了病，余下的自己收着，若是问了就说是我借给你的，只有那么多，你娘死的早，你老子病着，哥嫂又是个不知过日子，没个足性的，你得知道给自己攒好了嫁妆，日后遇个好人家，好过日子。”

“红秀知道。”红秀收好了银票，接过了琵琶跟着雨珠儿出了房间。

“德央堂哥。”萧德央一出了清玉阁就碰上了一个模样俊秀斯文，一双瑞凤眼里头不知反着什么样的坏心思，一看就是一个败类样的男子，“容哥儿。”萧德央跟他打了个招呼，这男子就是庆王爷家的世子，萧德容，先前雨珠儿说的那个被萧德央领着逛青楼，碰上了庆王爷把萧德央供了出去的那个，他这名实在的像一个姑娘，杀起人来干脆利落，委实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

“这还是咱们第二次碰见呢。”萧德容尬笑着说这一句，自从他第一次被萧德央领着逛了青楼，又把萧德央拱了出去，萧德央可是在没有跟他一起来过。“德央堂哥，今个儿温岚姑娘出局，你怎么早早的就走了？”

“庆王叔，文州王叔都在，你倒是可以去看看。”萧德央说着就往巷子外走去，萧德容站在那里想了一想，连忙就追着萧德央的脚步朝巷子外走去。

“德央堂哥，等等。”

······此夜华灯初上，雒怏城处处都是灯火辉煌，时有笑语盈盈，出了北三巷仍旧是声色犬马一样不少，只不过没了那一股催人心魂的胭脂味儿，风一吹，萧德央倒是清醒了不少，人言吵闹也不再是那么的让人脑仁儿疼。

会说话和喜欢说话并不是一回事。

“德央堂哥，今个脾气不太好啊，”萧德容追上了萧德央，“怎么没赶上温岚姑娘出局子，心里头不痛快？”

萧德央搭上萧德容的肩膀，“不过是一个曲儿罢了，听到了听不到也不如爷高兴。”

“德央堂哥，你看的倒是开，比不得文州王叔，我听说文州王叔可是铁了心要给温岚姑娘赎身。”

萧德央忽然想起了雨珠儿说过的话，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这是好事，倒是要恭喜温岚姑娘了。”这是一阵鸟叫声传了过来，各式各样，好听的很，比那北三巷里唱曲儿的姑娘的嗓子还要清脆些。

所谓声色犬马，怎么都是分不开的，出了北三巷，直直的往前走，过了些卖小吃，卖小玩意儿的摊子，露出了一个巷子口，那里叫金丝巷，也叫雀儿口，专门卖给达官贵人养着解闷儿的鸟儿的地方，朝里面一走，鸟儿，笼子，铃铛，什么都不缺，比人用的还齐全。

“德央堂哥，这东西您在行，您帮我挑两只，我给明偲送过去，您这大恩大德，兄弟没齿难忘。”萧德容盯着那巷子口只恨自己除了逛花楼，其他的习气一点没学上，如今想给严明偲送两只解闷的玩意儿都不会挑。

“你个衣冠败类，斯文禽兽，这小心思还没消停呢？”萧德央白了萧德容一眼，“敢情上次送了明哥儿两本古书没记性呢。”

一提起这一茬，萧德容的脸都绿了，他原是满心欢喜的找了两本孤本，巴巴地送到了严大人府上，却没成想他因着没有看究竟是哪两本书，直到打开才知道，一本金瓶梅，一本葫芦宝鉴，他至今仍记得严明偲的脸色，差一点把他给活撕了，时至今日，严府的狗看见他还直朝他叫唤。

“我怎么知道那奴才找的是这污了明偲眼睛的东西，那天他差点没活撕了我，到如今他府里的狗看见我还直叫唤。”

萧德容干的这些事儿，萧德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多伶俐的人，但凡和严明偲沾上一点的边儿，都傻的冒气，华灯初上的好时候，都是出双入对的，只有形单影只，形单影只不说，身边还跟着一个斯文禽兽的呆鹅在思春，他心里觉出些孤单来，脸上却还是笑眯眯，泛着坏水儿的样儿。

“明哥儿府里的雀儿都是有专人养的，你只管捡好看好听的，弄上一套气派的给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