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堇垂眸看一眼,耳中等着防盗门打开“咔哒”那一声。
她的确等来了“咔哒”的一声。
却是防盗门被反锁的一声。
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刘邺涵拉着她手臂将她怼到了墙上,另一手抬起捂住她的嘴,衬衫袖口的男式香水味传来。
刘邺涵说:“其实你缺钱,我能看出来。”
“我有钱。”
也许她的伪装能瞒过同龄人,却瞒不过一个生意场上的、成熟的、精明的男人。
那一刻姜堇的反应是想笑。
她甚至在心中冷静地计算了下:一个月出头。
她自以为有素质的、脱离了泥沼的男人,比那些伸向她的恶臭的、肥腻的手,也不过多伪装了一个月出头而已。
她在刘邺涵的手掌之上,露出一双冷静而凛冽的眼。其实她真的很想笑,发出那夜在警局路灯下咭咭苍凉的笑声,但她嘴被刘邺涵死死捂着,发不出声音。
“你那是什么眼神?”刘邺涵凑近她,鼻息打在她颈侧:“你们年轻姑娘喜欢这么玩,是不是?显得自己很难搞,给游戏增加难度。”
姜堇没有闭眼。
她似灵魂从□□抽离出来在俯瞰这一切。她冷静地睁着眼看着自己被甩落脚边的书包,去拿藏在里面的小刀已不可能了。
她视线往左边偏,看到刘子淼妈妈放在玄关的一双高跟鞋,一只倒下,一只立着,因久无人穿而浅浅蒙尘。
姜堇用尽全身气力推了刘邺涵一把,电光火石间蹲下拾起一只高跟鞋,用鞋跟砸在刘邺涵的后脑上,然后扭开防盗门的锁,拼命跑了出去。
她不等电梯,由安全楼梯一路狂奔下楼。
直至出了单元门,透亮的月光洒落她身上。小区里有渐次的行人,有人推着婴儿车,有人在遛狗。
姜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渐渐由跑变成走着,把拎在手里的书包背到肩上。
她知道刘邺涵不会再追出来。
直到上了回河畔的公交车,她掏出耳机塞进耳,打开一段英语课文,坐在座位上阖上眼。
心里念经一样跟着诵念那串英语,让自己不要回想刚才的一幕。
等从公交下来,她的呼吸已完全平复了。
她没回自己的船,登上陈列那条船的甲板,蹲下身抱住自己,就那样蹲了一会儿后,她把一只手拿到自己眼前。
真荒唐。
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她连手都不会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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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列下晚自习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那条船的甲板上蹲着个人。
他一眼认出那是姜堇,跃上船向她走去:“你怎么了?”
他揣测:“痛经?”
算了算日子却不对。
姜堇没站起来,只是仰起面孔来看他:“陈列。”
“嗯?”也许连陈列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稍放柔了些。
姜堇微挑了挑唇,伸开一只手臂冲陈列招手。
陈列不明所以地在她面前蹲下。
“说话。”
“嗯?”陈列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姜堇道:“跟我说话。”
陈列又是一怔,垂眸去瞧她浅棕色的瞳仁,初看觉得似小鹿,清浅的,真深深看进去才发觉,像一汪反射阳光的潭,浅得似乎淹不过脚背,又觉得可以深得没有尽头。
陈列挠了一下头:“叶炳崐今天中午吃了土豆炒肉。”
姜堇笑了。可陈列觉得她只是唇角挑起来、眼尾弯下去,眼神并没有笑。
姜堇说:“这样吧,你不如背历史书。”
陈列瞧她一眼,当真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