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她愣怔,片刻后浑身松散下来,他答应过她的,实现她任何愿望。
“绣秀姐说,那位大人,可以带我们转世。”女娃倔强地盯着他。
“你想转世?”他在女娃前面坐下,伸手为她拭泪。他知道最近来了个除妖师,这么多年伤凡溪的机会都不多,好不容易等到她一个人出门,没有人替她挡死,结果却让他让他错失了良机。
“我想哥哥和我一起。”
少年不言,她活着时他没有保护好这个妹妹,如今又怎敢令她失望。
终是泄了气,拉起她的手,二人变做一团雾气,没入凡溪眉心。
翌日,收阵之时。
日上中天,碧空万里,难得是个好天气。屋舍安静布列,树影婆娑,日光透过纵横交错的叶子散在地上,风一吹便光影变幻。
凡宅内,凡溪的母亲陈氏与凡父坐于正堂,与鱼箓影二人相谈,告知需要凡溪在场,才能将鬼灵收了。
“仙长真能将邪物全部除去?”陈氏眼眶微红,视线落在凡溪身上,凡溪手捏着衣袖,垂头不敢言语,懦懦怯怯,不似昨日那般淡定。
“当初我告诫你时,怎么不见你害怕呢?”凡父见她这样,忍不住破口大骂,粗眉浓厚,一骂人就扬起,如林间野熊。
凡父得知她与任王爷的长子私定终身时,曾告诫凡溪任家不该招惹。
“凡溪自然会跟姑娘去的。”陈氏轻拍凡父手臂,摇了摇头,小声让他消消气。
“凡溪小姐觉得如何?”鱼箓影不动声色的观察她,对面的人儿手指微颤。
“自然要去。”她闻言扯起嘴角笑了笑,眼底却沉如死水。
“那便好。”
陈氏握着女儿的手跟着鱼箓影身后,凡宅院子中的花朵开得艳丽,家仆将盆栽往后院搬去,管家匆匆忙忙地走来,与凡父说着什么。陈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隐隐不安,凡父对她转腕摆了摆手,像是安抚她,垂头丧气般暗自叹息。
任王府仅剩空壳断枝,花残树焦,井边枯木抽出新芽,残灰的细碎飘荡在空中,风箫凄然。
鱼箓影一袭蓝紫交织的寒莲云缎,腰间绶带为酢浆草结,抱臂站定。鱼符着墨色细绸,抱剑立于她身侧。
没人注意她身侧多了个人,她扯了扯鱼符,他看过来,疑惑不解。
“衣袍怎么是之前的?”
“……随手拿的。”鱼符低下头来,侧耳倾听。
井边,鱼箓影上次没有彻底解除封印,她施术将井边剩余的符纸烧毁,对陈氏说了几句慰籍的话。
“需要我做什么?”凡溪整个人面沉如黑渊,没什么情绪,声音清细嘹亮,语气却很平淡。显然不是真正的凡溪,平常来看,她怎么都会顾及脸面笑着。
鱼箓影目光扫过凡溪母女二人,视线移到鱼符脸上。
“你在这里等我,我带她下去。”
“好。”
她行至凡溪身前,不多言:“跟我走。”
“凡溪”点头,二人周身碎荧环绕,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井中秘境,银树俨然矗立,枝叶茂密,海面浪涛从四面八方涌向银树。
鱼箓影与凡溪落“地”的瞬间,凡溪眉心黑雾飞掠,变成两个人影。似是因为那两个小人儿,奔涌的海浪变得柔和。
“又不敢出来了?”
许是她那日胡乱写的符咒让它戒备了,整个银树根系环绕着浪涛,无数流光随着流水流动,若星河流转。
“我如何信你,你阻止无方报仇,定也同那些伪君子是一伙的!若不是,你如何证明?”
银树身上的红绳抽出一端指着鱼箓影,不知是不敢还是气愤,不化做昨日的样子。
无方此时看着鱼箓影有些疑虑,相较于她这个新客,他更相信锁灵绳,因此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有何难,我可以起天道誓言。”
传言上古之神曾定下规定,向天道起誓者,起誓皆为真,如誓魂飞魄散者,若违背,则应誓而亡。
虽说这个规定不知真假,但也鲜少有人敢对天道立誓。部分仙族会相信,因为几千年也叛乱者在发誓时暴毙,四海八荒皆知。
“好啊。”锁灵绳不信她敢。
“我对天道起誓,若没将这些魂灵交给冥界使臣,则魂飞魄散。”
至于岁冥,自然无问题,使臣殿的职责便是将魂魄带去往生门。
对面静止,海浪刹那平息,流光拼凑出一道身影,小童直视她,稚声嘹亮:“那你要如何做?”
“放了凡溪小姐,将鬼灵都给我。”
“凭什么放了她,我不是传输了记忆给你吗?”器灵气愤地跺脚,一直手握拳垂直,又怒言:“你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记忆?凡溪小姐先前所做是有错,但也是被任北所害。”鱼箓影走动几步,看着它思考,想起之前她离开时它冲过来。
器灵突然后退,警惕地做势:“你如此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虽受人之托,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她静了静,突然道:“你似乎没让我看全,小法术对我作用不大。”
“啊?”器灵有些不知如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