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祁归淮。
看来是跟祁归淮本人没有沟通好,但是跟工作人员沟通得很好。
从拿到那张写着“祁归淮”名字的导游任务书,到现在站在祁归淮房门前,徐行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房门刷着厚重的黑漆,好像没开门就先给人黑一脸。墙壁也是一片惨白的大理石,在灯光下泛着悠悠的一层冷光,和他本人的气质几乎一模一样。
门口还摆着两盆试图缓和气氛的发财树,细小的枝干努力硬撑着宽大的叶片,倒也显得人微言轻,绿色叶片的边缘都散发着出一种阳光不足的虚弱感。
怎么六年不见,发育得愈发阴冷。
好像从寡言少语的乖巧小海龟变成了孤僻别扭的深海寄居蟹。
徐行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祁归淮明明去年上户外综艺的时候还和队友玩得挺好的,还能说说笑笑做游戏,怎么和他一起录综艺的时候就一副死了很多天的样子,好像不是分手六年是分手六天。
分手的时候也没让他净身出户啊。
......这么说来净身出户的甚至还是徐行本人。
徐行视死如归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老师,摄像老师矜矜业业地举着黑洞洞的摄像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信号。
算了,徐行正了正衣领,开始给自己洗脑。
不过是勇闯娱乐圈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再困难的我们都已经度过了。
只是没想到徐行刚第一下敲门,门就马上打开了。
刚刚被他腹诽半天的孤僻寄居蟹穿着一身全黑的家居服站在门口,刚好高徐行一点,眼眸低垂看着他。
大概是因为早上徐行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说是他粉丝,祁归淮现在满脸写满了不信任,薄唇轻抿,眼神里都是“你又要来做什么妖”。
徐行“啪”地就先把那张写了他俩名字的任务书怼到祁归淮眼前,担心会被打断一样一口气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恭喜你成为H国之旅的导游!让我们一起开始旅行计划吧!”
态度之积极阳光好像节目主持人。
“......进来吧。”
祁归淮向后让开了一个位置,示意他俩进入,徐行才第一次看清这间房子的布局。
房子很空旷,层高很高,之所以会用空旷来形容主要还是因为家具都以黑白灰为主,没有太多的墙面,对于房间的格局几乎一览无余,只在不同的生活区域间做一些低矮的隔断或柜面。
桌面、墙面上摆放的物件也很少,客厅的桌子上只有一只装水的杯子,沙发上也没有任何玩偶或靠枕,连厨房的台面上都几近空空如也,一整片石英石板载着单单一个孤零零的铁质刀架,像锡兵一样站在那。
空旷得像拎包入住的新屋,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个屋子吞没。
比起一个家,更像寄居蟹的窝。
徐行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本着不多评价前任生活的态度,在客厅里坐下来。
也许是出于工作状态,也许是摄像师的镜头只对着他们两人,祁归淮不再散发出那种让徐行头疼的隔阂。尽管话不多,但效率很高,两人很快确定好抵达H国要定的酒店和大概的计划,至于具体的细则、行进路线和寻访的餐厅,都可以等之后再同其他三人商讨。
有点像当时组乐队的时候,徐行看着祁归淮拿着手机同H国那边的酒店商量预订,没边际地走神。
客厅的对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傍晚的日落大摇大摆地躺在屋子里,躺在光秃秃的桌子和地毯上,给这一片黑白灰的家具都带来温度。
黄昏也暖洋洋地晒在他俩身上,桔红色的光影像扎染在祁归淮黑色家居服上的花纹,悄悄地散发着热量,把那股湿冷的气息都融化了。
距离乐队解散一晃七年,那些在傍晚的天台上聊编曲,在日落的江边唱歌的回忆早已一哄而散。那时在酒吧里拼命敲着鼓,大声嚷嚷着摇滚不死的时候,大概也没人想过未来是这样子的。
“定好了。”挂掉电话,祁归淮抬头看向他。
“好的,那今天先这样,我先回去啦,祁老师。”
从回忆的漩涡里抽出,徐行站起身,和祁归淮道了别。
但,有些话还是提前说开了更方便。
送别了摄像师和随行PD,徐行收回了假意离开的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重新走到了那扇漆黑的门前。
但这一次他没有敲门,不谋而合地,祁归淮像是猜到他一定会折返一样,给他留了门。
这一次就是摄像头外的私人谈话了。
“好久不见。”徐行推开了门。
祁归淮靠在沙发上,听见动静转头看向他,没有回话的意思。
祁归淮以前爱染头发,总染着张扬的红色、橙色、蓝色,时不时还挑染,再怎么不说话都显得阳光洒脱有活力,现在染成黑色,没有光照就一阵阴鸷,太阳一落山坐在他这个黑白灰的家里就能拍《教父》。
徐行在心里默默叹气。
“早上假装不认识是担心有人扒咱俩大学时期。”
出于缓和关系的目的,徐行挠了挠头认命,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做了主动朝对方伸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