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三只散发着不祥气息、意图不明的“血肉渡船”,白古的灵魂深处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他毫不怀疑,一旦踏上那看似平坦的背部,行驶到河心时,那张巨大的吸盘口器会毫不犹豫地将“乘客”连皮带骨地吞入腹中,成为它们体内翻滚残骸的新成员。
【免了免了!这霸王船谁爱坐谁坐!我宁可游过去(如果我不会被融化的话)!】白古内心疯狂摇头,强烈的拒绝意念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甚至让那三只“蝌蚪”都似乎感应到了,巨大的口器开合速度微微加快,发出更加响亮的“咕噜”声,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立刻转向狗头人大长老,用骨手做出一个明确的“拒绝”和“寻找其他路径”的手势,灵魂意念中充满了“危险”、“不可信任”的警告。
大长老显然也抱有同样的疑虑,它连忙点头,指着石板地图,爪子沿着河岸线向上游方向划动,表示可以尝试寻找其他过河地点,比如……桥梁。
这个提议得到了白古的赞同。虽然在这种鬼地方寻找桥梁听起来同样不靠谱,但总比主动跳进疑似深渊食人鱼(还是plus版)的嘴里强。
于是,队伍开始沿着这令人不安的墨绿色河流,向上游方向行进。河岸的土地依旧是那种惨白色,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踩在风干的骨粉上。那低沉的汩汩水声和淡淡的灵魂湮灭气息始终如影随形,折磨着队伍的神经。
行进了约莫小半天,前方的河道出现了一个平缓的转弯。在转弯处,河面似乎略微收窄,而对岸的景象也隐约可见——依旧是那片望不到边际的、扭曲而诡异的真菌森林。
而就在这转弯处的河面上空,横亘着某种……结构体。
那确实像是一座“桥”,但其构成却让所有目睹者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它并非由石材或木材搭建,而是由无数巨大而扭曲的、属于各种深渊生物的苍白骸骨,以一种极其粗暴、违反常理的方式强行拼接、缠绕而成!巨大的肋骨如同拱券,粗壮的腿骨作为桥墩深深插入两岸的惨白土壤,细小的指骨和脊椎骨填充着缝隙,无数颗形态各异的颅骨镶嵌在桥身两侧,空洞的眼眶无声地凝视着下方墨绿色的河水。
整座骨桥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惨白光泽,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漂白、固化。桥面上布满了裂纹和修补的痕迹,那些修补材料赫然是更多、更细碎的骨骼,甚至还有一些尚未完全腐烂干净的筋肉和筋膜粘连其间,散发出一种陈腐的、混合了骨粉和死寂的气息。
最令人不安的是,这座骨桥并非静止不动。它在微微地、有节奏地起伏、搏动着,仿佛是一具被强行拼凑起来的、巨大无比的活物残骸,尚未完全死去,仍在进行着徒劳的呼吸。
【我……我去!这桥是活的?!还是说……是某个超级巨无霸的尸体被做成了桥?】白古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如果有关节的话)都要惊掉了,【这工程难度和审美水平,真是深渊独一份了!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狗头人们看到这座桥,恐惧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敬畏。大长老对着骨桥的方向,低声吠叫着,做出了一些类似祈祷和安抚的动作,仿佛在对待某种神圣(或者说邪门)的遗物。
食人魔们则显得有些躁动不安。它们对骨骼并不陌生,但眼前这座由无数同类(广义上的)骸骨构成的、还在微微搏动的桥梁,显然触及了它们那简单大脑中某些未知的领域,让它们感到了本能的排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连这帮憨憨都怕了?看来这桥确实有点邪门。】白古注意到食人魔的反应,内心更加警惕。
然而,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下游方向未知,折返更不可能。这座搏动的骨桥,是眼下唯一可见的、可以跨越这条腐蚀之河的路径。
白古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紧了紧手中的玉骨法杖,示意队伍准备过桥。他率先迈步,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的桥面。
脚底传来的触感并非坚硬的骨骼,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些许弹性和温润的质感,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软骨上。那微微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感从脚下传来,清晰可辨。
【这感觉……真特么瘆人!】白古强忍着不适,一步步向前走去。三面骨盾高度戒备地旋转着,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袭击。
狗头人们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它们尽量放轻脚步,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座“沉睡”的桥梁。食人魔们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渡河的渴望(以及对白古那烦人碎碎念的服从)压过了不安,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了骨桥。它们的体重让桥面的搏动似乎都加剧了几分。
桥并不长,不过五六十米。但当队伍行至桥中央时,异变发生了!
周围墨绿色河水的汩汩声仿佛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纷乱、扭曲、充满了痛苦、怨恨、不甘与疯狂的低语和嘶嚎,直接灌入每一个过桥者的灵魂深处!
那不是声音,而是执念的回响!是构成这座骨桥的无数亡者,在生命最后一刻残留的、最强烈的情绪碎片!
白古感觉自己仿佛瞬间坠入了一个由负面情绪构成的漩涡!他“听”到了巨兽被撕裂时的怒吼,听到了智慧生物在绝望中的诅咒,听到了无数细碎、混乱、无法理解的疯狂呓语……
【闭嘴!都给我闭嘴!】白古感觉自己的灵魂之火都在这些执念的冲击下剧烈摇曳,仿佛要被同化、撕裂!他内心疯狂咆哮,试图稳住心神。
狗头人们更是惨不忍睹,许多青铜阶的狗头人直接抱着脑袋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呜咽,眼神变得涣散而疯狂,甚至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大长老和两名白银术士勉强支撑,法杖杵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用某种传承的仪式对抗着这股精神冲击。
就连食人魔们也受到了影响!它们发出烦躁而痛苦的咆哮,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小眼睛里充满了混乱和暴戾的气息,似乎随时可能失控!
这座骨桥,不仅仅是一座物理上的通道,更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亡者执念构成的精神污染源!
白古猛地意识到,必须尽快通过!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被这疯狂执念吞噬同化的危险!
他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将灵魂之力凝聚,发出了一声蕴含着他自身坚定意志的、无声的灵魂尖啸!
“穿过它!别停下!”
这声尖啸如同投入混乱漩涡中的一颗石子,虽然无法平息执念,却短暂地为附近的狗头人和食人魔注入了一丝清明!
“快走!”大长老也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吼道,强行拉起身边瘫倒的族人,踉跄着向前冲去。
食人魔们也在白古持续的意念催促和领头魔的咆哮下,压制住混乱的冲动,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对岸狂奔!
当白古最后一个踏出骨桥的范围,踩在对岸那相对“正常”的菌类土地上时,那股令人疯狂的执念低语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墨绿色河水那低沉的汩汩声依旧在身后回荡。
他回头望去,那座搏动的骸骨之桥依旧静静地横亘在河面上,仿佛刚才那恐怖的精神冲击只是幻觉。
但队伍中那些瘫倒在地、眼神呆滞或疯狂、需要同伴搀扶才能行走的狗头人,以及食人魔们那惊魂未定、喘息粗重的模样,无不证明着刚才经历的真实与凶险。
白古的灵魂之火微微黯淡,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这鬼地方……真是过个河都不让人安生。】他望着前方依旧昏暗未知的森林,内心充满了疲惫与警惕。
魔龙领地,到底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