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抵主位面的兴奋感,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开始慢慢降温。白古很快就发现,这片生机勃勃的森林,似乎对他这个“外来户”并不是那么友好。
最直观的感受,来自于头顶那颗散发着光与热的巨大火球——太阳。
在亡灵界,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光线黯淡而冰冷。在深渊,更是只有永恒不变的昏沉与暗红。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如此“热情洋溢”的阳光了。
一道道明亮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金针,毫不客气地洒落在他那身玉质的骨骼上。
【嘶……这玩意儿怎么感觉有点……烫?】白古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颈椎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阳光照射的地方,传来一种微弱的、但持续不断的灼热感,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表面。虽然远未到能造成损伤的程度,但这种感觉极其不适,让他回想起之前在深渊被火焰蝎零星火苗燎到的感觉,只是范围更广,更持久。
【见鬼了,这主位面的太阳是自带圣光属性吗?怎么照得我骨头缝里都痒痒?】他内心吐槽着,下意识地往树荫更浓密的地方缩了缩。【怪不得亡灵都不喜欢白天出来活动,原来不是因为害羞,是这阳光确实有点‘毒’啊!】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死亡能量覆盖在骨骼表面,那种灼热感果然减轻了不少,但维持这种覆盖需要持续消耗灵魂之力,虽然对他而言九牛一毛,但总觉得有点亏。
【算了,忍忍吧,总比在深渊吸硫磺强。】他安慰着自己,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穿行。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又出现了。
迷茫。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木、茂密的灌木、以及仿佛没有尽头的绿色。鸟鸣虫叫不绝于耳,充满了生命力,却也掩盖了其他可能存在的线索。
【这是哪儿啊?埃利奥斯这么大,总不能是随机传送到了一个原始森林里吧?】白古停下脚步,拄着玉骨法杖,空洞的眼眶扫视着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灵魂之火中透出一丝茫然。【连个路牌都没有,差评!】
他试着回忆上次被召唤到埃利奥斯时的景象——那是一片靠近人类国度的森林,虽然也很茂密,但偶尔能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比如被踩出的小径、废弃的陷阱,甚至还能远远望见炊烟。
可这里,除了原始,还是原始。
【总不能一直漫无目的地乱窜吧?万一闯进哪个黄金阶魔兽的老巢,或者不小心踩了某个隐居圣域的菜园子,那乐子可就大了。】他有点发愁,【得找个本地‘向导’,至少得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城镇或者……比较容易‘沟通’的邻居。】
就在他琢磨着是该爬上一棵最高的树了望一下,还是干脆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等天黑再行动时,一阵极其细微、但又与周围自然声响格格不入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低沉的、仿佛在抱怨什么的咕哝声,从左侧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后方传来。
白古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生命气息),如同真正没有生命的枯骨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骨。
拨开层层叠叠的蕨类叶片,他看到了一个矮小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一个大约到他腰部高度的生物,皮肤是难看的灰绿色,长着尖长的耳朵和一个硕大的鹰钩鼻,身上穿着破烂肮脏的皮甲,手里拎着一根绑着粗糙石片的木棍。它正一边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一边用棍子拨拉着地上的落叶,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嘴里还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咕噜声。
【地精?】白古灵魂之火微微一动,认出了这种在主位面广为“人”知的常见生物。【运气不错啊!这玩意儿虽然战斗力堪忧,脑子也不太好使,但通常都是群居的,而且对周边环境门儿清!】
他看着那个地精撅着屁股,专注地翻找着可能存在的蘑菇或者小虫子,内心瞬间有了计划。
【就你了!带路党二号!】
他不再犹豫,决定跟踪这个地精。如果能找到它的部落,那就能获得关于这片区域最基本的信息——比如哪里安全,哪里危险,附近有没有其他智慧种族聚集地等等。至于沟通问题……他相信,总会有“友好”的交流方式的。
地精显然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一个悄无声息的“尾巴”。它翻找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了几颗看起来能吃的菌类,满意地塞进腰间一个脏兮兮的小口袋里,然后拍了拍屁股,拎着它的石片木棍,开始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去。它走得很小心,尽量利用树木和灌木丛隐藏身形,显然也深知森林的危险。
白古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凭借着灵魂感知和远超对方的敏捷(毕竟没多少肉),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他那烦人的灵魂低语虽然无法被地精理解,但依旧如同无形的背景噪音般笼罩着前方那个矮小的身影。
【走快点啊,小矮子,你这速度比我当初在深渊当导游时带的狗头人还慢!】
【左转?右转?你这认路靠的是鼻子还是随缘啊?可别把我带沟里去。】
【啧,这皮甲破的,都快成乞丐装了,你们地精部落这么穷的吗?看来就算端了老巢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他一边内心疯狂吐槽,一边仔细记忆着走过的路线。周围的景物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树木的品种似乎更加单一,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被反复踩踏形成的、若隐若现的小径痕迹。空气中,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地精部落的独特气味——一种混合了汗臭、霉味和某种劣质鞣制剂的味道。
【有门!看来快到了!】
白古精神一振,跟踪得更加小心。他跟着那个地精七拐八绕,穿过一片挂满了藤蔓的林地,最终,在地精拨开一丛特别茂盛的、带着尖刺的灌木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依托着几块巨大岩石和一个小山坡建立起来的简陋营地。粗糙的木质栅栏歪歪扭扭地围出了一片区域,里面搭建着十几个如同破蘑菇般的低矮窝棚,用的材料五花八门,树枝、兽皮、泥巴……什么都有。营地中央升着一小堆篝火,几个同样矮小、绿皮的身影正围在火边,似乎在烤着什么小动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肉味。
营地里的地精数量大约有二三十个,大部分看起来都是普通的青铜阶,只有一个体型稍显壮硕、头上插着几根彩色羽毛的地精,身上散发着微弱的白银阶能量波动,似乎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找到了!地精部落!规模不大,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白古藏在灌木丛后,仔细观察着这个简陋的营地,灵魂之火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和这些‘热情好客’的本地居民,进行一场‘友好’而‘深入’的交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