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和之前珍惜般的输送涓涓细流不同,现在,剧毒的血液一股脑地往月的体内灌送。月感觉身体开始变形,完全乱成一团。
不妙。
自苏醒以来,祂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鬼王的血液在破坏细胞,即便有祂本源的力量作为支撑,这具身体也毕竟只是一个刚鬼化不久的少年。若失去这唯一的载体,以祂如今的力量只能重新陷入沉睡,等待下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机会。
但……这份剧毒的大餐实在是令祂难以浅尝辄止,轻易放弃。
上方,见少年如此顽强,无惨阴晴不定地压了压眼睛,在月的细胞即将彻底崩坏时改了主意,收了手。
因为,换做是一般的鬼,早就爆血而亡了。更何况,这少年自鬼化后还从未吃过一人。
无惨收手后,月的身体形态终于由混沌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没有完全将体内的血液吸收,身体的框架还不够稳定,不过好在还能进行最基本的活动。
四周,凭空起风,树影婆娑。
无惨浅浅瞟了一眼侧后方的树林,言:“有猎鬼人朝着这边过来了,干掉他。”
“吸收了我这么多的血液,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是有人来了。
将耳朵里的血液清理干净,月发觉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无惨的一呼一吸,血液的流向,肌肉的摩擦声,树林中鸟木鱼虫的活动声,以及——
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愈发接近的、拥有某种太阳一般能量的什么人——
一阵刀光剑影。
深红色的高马尾,额头火焰般的斑纹,带着红色的花札耳饰,表情沉静。
淡淡的橙红色双眼在和月擦肩而过时只是略带疑惑地看了眼祂,接着就朝鬼舞辻无惨的方向去了。
月站在原地未动,伸手接住自己因为来不及反应而被赫刀削掉的脑袋。
气息是人类。
不过人类……能做到这样的速度和力量吗?祂的脖子现在应该比绝大部分的鬼硬多了。
月抱着自己的脑袋转身向鬼王的方向,观望起来。
“我对会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已经没有兴趣了。”和来人对峙着,无惨意有所指地轻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而且,你的刀法虽快,但威力却不怎么样嘛。”
缘一手握刀柄,随时都准备出手:“?”
“虽说你削掉了那个孩子的头,但是他看上去却一点事都没有。”无惨得意地摊了摊手,“明明他成为鬼后还没吃过人,孱弱得很。”
缘一侧身回望,刚好看见月正拿着自己的脑袋安装回去。
“是吗。”缘一淡漠的橙红色眼睛在月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接着二话不说用全力朝着无惨挥刀而去。
无惨并没有把缘一放在眼里,冷笑着迎了上去。然而一番交手下来——
“□□……竟然没有再生?”身体被赫刀砍到的地方有如被太阳灼烧般疼痛,无惨捂着自己断裂的脖颈,目眦尽裂,“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然后看向不远处的月:“……为什么你会没事!”
缘一也再次看向月,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对月出手。
月对鬼王的质问置若罔闻,祂此时正蹲在奄奄一息的雪丸身边。
在吸收了鬼王的血进化后,月能明显地感受到雪丸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着,唯有一双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始终望着月。
这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灰了大半。
祂并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在祂看来,死亡也不过只是变成另外一种“存在”的形式,但……
若雪丸死亡,就不会再存在一只皮毛雪白的毛茸茸动物每天找机会舔祂的脸、冲祂摇尾巴、或前或后地跟着祂、令祂经常困惑。
如此弱小但神奇的生命。
“雪丸。要成为我的一部分吗。”月开口了,朝雪丸伸出手。
没有犹豫,雪丸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沾着血的爪爪,搭在了月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