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 还是那个很大的月亮，月光轻轻照抚让深灰色的云层边缘变得通透，云层深处静谧、厚重而扎实。抬头，看见的是不一样的天空，有着落日后的压抑也隐藏着黎明前的万籁俱寂。

星星，一颗、两颗，一支香烟燃尽。在城市边缘的马路上，一辆小小的白色货车载着一筐筐蔬菜和一个个故事缓缓前行，红灯停、绿灯行。

很多人在这样的夜色里总想寻觅什么，抬头、低头、反反复复。木就是其中一个，闷热的空气夹杂着浓浓烟味，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他不想抽烟也不想喝水，只是呆呆的，很傻。

表在开车，偶尔抽一支烟，烟味在闷热的空气里越发嚣张，迟迟不随透窗的风离开。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车道，在这闷热至极的夜晚，一旦你停下车就再也感受不到风带来的一点点凉意。车来车往，路灯很亮，像早晨，也像傍晚。

刚开始，木在想，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好美。他没有想过在边缘会有这么多的人来来往往，在深夜。他不知道他所看见的许多商品和材料在这样的时间被配送，不知道很多很多……

表一个人很久了，在这个城市里，默默无闻。他曾经也是别人眼里的好人坏人，打过架、流过浪、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友爱、义气、善良、孝顺。现在啊，他还是他自己，不过别人说的少了，因为见的少了，想念多了就变好了。

偶尔表会说说人生，毕竟经历的多了，人总是需要自己的过去有价值，对他们来说自己的过去被作为教材后反面还是正面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认可或者被原谅。表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十五岁时开始打工，经历颇多感慨自然不少，但说的更多的是那时候和一群已经忘记名字的小伙伴一起的快乐。那时候他替有钱人家做工，什么都做，远离家人，来不及叛逆就已经无处叛逆。

表的第一个工作是帮着放牛，每天割足够的草和照顾其他牲畜，每天很忙但好面子的他没有放弃。他记得那里有很多的小姑娘、小伙子，有的和他一样是做工的有的则是给自家放牧，他们可以相处的很好，午饭摆在一起大家随便吃，牲畜跑了大家照顾他会帮他找。回忆着大家玩各种游戏还有那些懵懵懂懂的情愫，那些都很珍贵，可惜时间真的匆匆，而感情会随着回忆发生变化，可能好多人和事都模糊了，只能剩下朦胧的美好。过去的苦辣也不再那么难，表如今还能笑着回忆那时做苦力背粪的往事和那时的矛盾。

后来表离开了，到了矿山、辗转到各色城市，待过市场、金店、工厂也当过保安，赚过钱花过钱的他也发现时间真的会一去不回。年华不在空自伤，可惜不是每个人都会在醒悟之后得到一本制霸天下的秘籍，现在四十岁的他成了一名司机。在这样的夜晚了，一个人风里雨里坚持着也梦想着，沧桑的面庞掩盖了许多表情，什么才是他的选择他将何去何从，命运啊，一言难尽啊。

表依旧喜欢朋友，大大咧咧的他看起来不会刀枪不入，因为他柔软的心，也因为他温柔的妻子和女儿。

木一直觉得表很特别，不，他觉得每个人都很特别。就像着浓浓夜色，我们可以看的很远，看见月亮看见星星，我们也可以被吸引，看这路灯看那高楼。

表是坏人吗？木不觉得，这也是因为木很特别，会讨厌谁吗？很难，木很难对谁有厌恶。

关掉广播，车内张宇独特的嗓音回响，那是他曾经最爱的音乐之一。木也明白只有音响里播放的歌带来的回忆和思考才是陪表度过这一个个夜晚的伙伴，在这突然的愣神，车子已然超速，表又不动声色的减下速度并继续诉说着过往。在密密麻麻的限速拍照面前，表显得很有耐心，尤其是在一次意外闯红灯被扣分罚款后。虽然他嘴里抱怨着这样的速度怎么送货等各式不满，然而却也不能胡作非为。

身边车来车往，在抽完了最后一支烟后，表示意将车窗摇起，毕竟在这样的天气也只有空调才能让人舒服一些。木终于喝了一口水，可能也是渴了，不过水却是温热的厉害，仔细看才发现水一直放在发动机上方的垫子旁。木抿抿嘴，也不抗拒，又喝了一口。时间已经从晚上十点悄悄流到了凌晨两点。

木忘记了表是卸了几次货，每次他要帮忙表都不让，木也没有继续坚持只能发呆。可是发什么呆呢？有什么呆？

天呐！木是小孩子吗？

不是。

木快二十岁了，没有学习很好、没有工作没有赚钱。花了很多血汗钱，爸妈的，因为他没有在世的爷爷奶奶。也许是压力吧，也许是不愿意努力吧。很久了，木呆了很久了。那个在朋友面前嘻嘻哈哈的不是他，他很呆，他好想赚钱让父母休息可是那个什么都不做的才是他。

突然间，木看见父亲老迈，他还在做装车的体力活，经常受伤腰酸背痛，母亲呢，依旧一刻不得闲。木呢？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在想，只要他觉得自己还小就行了吗？

他不知道，他不愿意，他好可怜。他不坏，可是他不优秀，他不知道哪怕他是好的，当他没有强大到承受自己的责任时他就是错的。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为什么？

因为木，因为木没有让他们不辛苦。木什么都没有，越来越多……木想，木，没有做。

一阵冷汗，空调的温度低了点吧！继续喝了几口温热的水，喉咙里一股涩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鼻尖酸楚。

表说着话，说到哪里了！哦，他想他的女儿，女儿就要回乡下一段时间了，还没走表就已经开始想念。

父母啊，总是那么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总是是那样的想念。

木也想啊，他想念着父母团聚。他十岁，父母都外出去打工，就在这个城市，那时的他知道远，只会哭。

“木，你家人在哪里打工啊，想不想他们？”总是有刚刚回家的人问他，问一次他哭一次。

后来，他的岁数变大，哭的少了，渐渐地，只有离别是才会。可是，他的心里的惊涛骇浪啊！怎么和妈妈说，他们心里也一样啊！

夜色沉沉，时间滴答滴答慢慢远去，似乎只有天空中月亮移了位。黎明将近，可是今夜的夜色不曾消退，一丝丝凉意牵引不动满天闷热。人行天桥一座座，城市高楼望不到边，车水马龙里，木想木还是喜欢在夜里活动。

虽然夜很辛苦，可是夜很清醒。每天还是那个月亮，月普通，月平凡。

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