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快步追上朱瀚,低声唤道:“叔父。”
朱瀚停步,转身看他:“太子可是心有疑?”
朱标目光复杂:“父皇……似对叔父所为心有不安。叔父不惧吗?”
“惧。”朱瀚坦然答,“惧得深。”
朱标愣了愣:“那叔父为何仍为?”
朱瀚笑意淡淡:“因不为,则百姓惧得更深。”
朱标怔立原地。
朱瀚拍了拍他肩:“殿下,当记:君心可威民,唯仁能安民。天下惧你易,敬你难。若有一日,你能令民愿随你而行,便是真王。”
朱标抬头,眸光亮了几分:“叔父此言,我记下。”
朱瀚微微颔首,转身缓步入夜。
三日后,朝会。
文武百官列于金銮殿中,圣旨传宣,朱瀚以“越制行医”名受责,削三品封俸,留京听命。
百官默然,无一人敢劝。
朱标立于班首,面色微白,却强自镇定。
散朝后,朱标追至宫阶下。朱
瀚正披着斗篷,缓步下台阶,神色如常。
朱标忍不住问:“叔父,您……可曾怨父皇?”
朱瀚回首,眼神清亮:“怨何用?兄长若不责我,我反不安。”
“为何?”
“他若不责,天下会以为朕私我。今削我,反保了医法之清。”
朱标怔怔,心中一阵震动。
良久,他郑重行礼:“叔父之志,儿谨记。”
朱瀚微笑,不语,只负手而行,步履稳如松。
日转数旬,京师冬寒渐盛。
朱瀚闲居于郊外王府,种竹为林,药炉常燃。
自西岭归后,许多医者、儒士暗访求教,皆为他拒绝。
他只道:“方在民间,不在我。”
这一日傍晚,朱标悄然来访。
竹影深处,朱瀚正在煮茶。
朱标脱剑卸袍,坐于石案旁。
“叔父,”他压低声音,“父皇近日欲设‘太医院校’,广收医士,编录药方。说是为天下医道立典。”
朱瀚点头:“好事。”
“但……”朱标犹豫片刻,“父皇命人查阅各地药方,惟独不许抄录‘民印医录’。儿担心,此举或为防叔父。”
朱瀚一笑,缓缓放下茶盏:“若防我一人,医道无伤;若防天下人,病不可医。兄长知轻重,不会走极。”
朱标神情凝重:“若真有一日,叔父之法被禁,儿当如何?”
朱瀚凝视他许久,语气忽转沉缓:“若有此日,你只需记一句话——药在心中,不在方中。救人者,不问身位。”
朱标眼中有光,却又隐隐有悲。
他起身,深揖一礼:“儿若有朝得天下,必不负此言。”
一日,天色阴沉,朱瀚正读《本草正义》旧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