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街的学子听闻对甘怀施以因果之罚时,顿时群情激奋。
往日间还能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放大。
“至圣先师言:人有大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于君子之诛。”
“牧箫此人,心思通达,却故作纨绔,坐看他人笑话,此为心达而险;终日游手好闲,纨绔乡里,行为怪癖,性格傲慢,此为行僻而坚;好口舌,逞骁勇,无视尊卑,不通礼法,用三寸之舌狡辩是非,此为言伪而辩;其人博闻强识,了解极多。却偏偏喜欢谈人是非,记人功过。甚至说出知古不知今,此为陆沉这种话,此为记丑而博;其舅父为人奢靡,陷害忠良,他不仅不劝诫引导,反而与其狼狈为奸。此为顺非而泽。”
“以至圣先师言,罪五者一,当诛。而牧箫此人,五罪并犯,杀之,乃秉承圣贤之意,甘师何错之有?”
“今宁州主维护长子,苛待公卿,视天理昭昭于不顾,我等学子,受儒家之恩典,得学所长。”
“师恩于我,情重青天。千日伏案,致学明理,今日一怒,仗节死义,有何惧哉?”
“诸君,与我共进之。”
群情激奋!
长街之上的读书人,如同泄洪之堤,席卷着向州主宫靠拢。
维护治安的一群武夫哪见过这种阵仗。
杀又杀不得,打又打不过。
儒家学子,个个身怀绝技。
某个营的指挥使赶紧招来副手,“快去通知统领大人。”
然而洪流依旧向州主宫靠近。
某间客栈的二楼处,穿着里衣的少年脸色虽然苍白,但此时,表情却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宁州城竟然乱了。没想到,这些儒家学子,如此有趣。还真是少年血性呢。咳咳……唉,余子筹谋,心字难悠。梦中夜夜看宁州。书生血气,不敬王侯,终不负,少年头!”
这时,有一女子走至少年身后,略显凌乱的衣衫遮不住女子外显的春光,她从少年身后抱住他的腰肢,俏脸贴在他的背后,轻声道。
“连上天都在眷顾八少主呢。想来世间因果循环,又岂会暮暮朝朝伤悲。”
牧子玦闻声,勾起嘴角。
他转过身,看向女子。
“是稀媛带来的好运呢,你说,本少主要如何奖赏你?”
于稀媛一低头,柔弱娇羞万般。
“还望八少主怜惜。”
……
长街之外,尘土飞扬。
牧箫有些愕然的看着远处的群情激奋,一时间哭笑不得。
儒家这些学子,是真能整活。
无心淡扫眉眼,旁观春秋。
忽然出声道。
“少主,可心有怨怼?”
“大师为何如此发问?”
牧箫错愕,不太理解无心突然而来的言语。
“少主在为宁州城生死奔波,而这些书生却在为刺杀你之人摇旗呐喊,是非曲直,各在人心,心灰意冷,须臾之间。少主,难道不怨,不恨?”
呃……
这和尚你没病吧?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当下之事的吗?
可问题是,在牧箫的角度来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日站出来,欲杀贺无念,是因为他不想宁州城未来的战力因为他莫名其妙的亏损。
段平生,袁佑懿,符佩君,羽离,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不想对方死去。
而他,恰好有破解之法,于是便出手了。
只不过,或许是命格福祸无常,或许是天意如此,贺无念从无心手中逃走,服用岁晶,成为岁种,隐藏至今日,欲杀他于宁州城中。
这是因果循环的必然。
躲无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