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旁的介子,竟也是颓然倒地,双手抚胸,呼吸困难,艰难地说道:“真的------有毒!”
平来一惊,忙上前将茜儿扶起,焦急地说道:“茜儿,你不是懂些医术吗,快说这种毒怎么解,啊?”
只见茜儿呼吸沉重,全身发紧,她微微地摇头道:“平来------这种毒应该是番木鳖,最后会让人窒息而死------可用甘草、绿豆、防风、铭藤、青黛、生姜各适量水煎服解之------但是这里没有啊------好在我和介子喝的水都很少,也许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不出我所料,那些追杀的人应该快到了吧------”说着,茜儿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平来的身后。
平来眉峰紧蹙,将茜儿慢慢地放到地上,一字一顿地说道:“茜儿,介子,你们等我!”言罢,他手提长刀,猛然转身,目光直逼在沙丘之后现出的十几个头戴皮帽,身穿紧袖长袍的蒙面人!
只见那群蒙面人个个手举环首长刀,蹑手轻步,呈半月形向平来徐徐靠近——想必在截杀之地他们已然见识了平来的威猛,所以此时此刻不由得小心翼翼,没有轻举妄动。
倒是平来,料定那水中之毒是蒙面人所下,所以他不禁气冲两肋血往上涌,提刀直接杀向蒙面人的半月队形,刹时,似火骄阳下,竟是一路杀气卷起的满满尘沙,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萧杀之意。而尘沙中平来矫健的身影则快若离弦之箭,刺碎了面前这轮弯弯半月,然后刀人合一,化作一道长虹,将碎月的光影一一吞噬殆尽!再看此时的烈日,竟也是迸射出夺目的凶光,伴着每一次利刃的光芒恶狠狠地闪动,而每一次闪动都有血珠喷洒,血花飞溅。不出片刻,荒凉的沙地上,全是浓稠之极的血,在白日的强光下,泛着一种异样的色彩,宛若一匹被撕裂的
红色布帛,破碎支离,却也是触目惊心!
混战中,虽然十几个蒙面人非死即伤,但是平来右肩的伤口则是再次绽裂,淋淋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个衣襟,他浑然不顾肩头传来的剧痛,而是用刀尖指向了一个重伤倒地的蒙面人,冷冷问道:“番木鳖的解药,你们可有?”蒙面人艰难地摇摇头,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没解平来的意思——平来也不多言,手起刀落,结果了那个蒙面人的性命,然后奔向了下一个奄奄一息的蒙面人。
可是,平来几乎问遍了那几个尚有一丝气息的蒙面人,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气愤而失望地用刀尖挑落了其中一个蒙面人的面巾,随即他愣住了——面巾下,不是脸阔鼻宽,颧骨高耸的匈奴面目,而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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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来连忙将十几个蒙面人的面巾一一挑落——他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何会身着匈奴服饰却蒙面的原因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匈奴人,他们之所以要在沙漠里劫杀和亲使团,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嫁祸给匈奴人,而最希望楼兰与匈奴结怨的就是大汉王朝!这样一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大汉的假公主,还有根本不存在的秘方,只是为了迎合大漠里“匈奴人”的一场劫杀,然后让楼兰与匈奴结怨,最终归附大汉。
可是,既然大汉可以用和亲方式来与楼兰交好,又为什么非得再用一次自导自演的劫杀,让自己损兵折将只为嫁祸匈奴?
另,如果半路劫杀嫁祸匈奴的目的已然达到,又为什么还会有人在他们喝的水里下毒,并且还会有蒙面人再次拦截他们意在斩草除根?
平来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他带着疑惑向茜儿和介子所在地走去——当他看到茜儿和介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平来不禁悲从心来,再加上刚才搏斗过程中的大量失血,所以,一阵眩晕袭来,他勉强用长刀撑住地面,半跪在地。
“平来------”茜儿微弱地叫着平来。
平来将身体挪到茜儿身边,愧疚地将茜儿拥起,道:“对不起------”
“我不会死的,平来,我会和你到楼兰去------”茜儿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你知道吗,在你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能相爱,因为我要嫁的是楼兰王------后来,你说你就是楼兰王安归,我虽然有些相信,但还是不敢确认,直到你突然吻了我------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我的前世,原来我的前世是一只白狐,却爱上了一只苍狼,后来苍狼为了救白狐而被猎人杀死,白狐在阵阵哀鸣中许下承诺,来世一定要遇到苍狼,用自己全部的生命来爱它------月圆之夜你拥有召唤苍狼的能力,我知道你就是上辈子救我的那只苍狼------感谢上苍,让我今生能遇到你------”
“茜儿------你不会死的,我一定要带你回到楼兰!”平来强忍住心中巨大的悲痛,却忍不住眼中滚烫的热泪。
“只怕你们今生今世是回不去了!”平来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无比阴鸷的声音,随即,平来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是冰冷的刀刃——只见介子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站起,完好地站在平来的身后,手提长刀直指平来脖颈!
“你?!”平来一惊,他把茜儿轻轻地放在地上,想转身面对介子。
“不要动,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介子冷冷地威胁道。
平来依然半跪在地上,没有挪动丝毫,只是无比痛惜地说道:“介子,其实我一直怀疑为什么只有你能从那次劫杀之中逃出来,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你跟随我数年,情同手足,绝不会背叛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平来——楼兰王安归,你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吗,‘血缘上的相吸有时胜过政治上的明断’,你对我一直深信厚待,可我却是易容之后被大汉安排在你身边数年的汉族人傅介子!”介子的眼底亦闪过一丝愧疚,“说实话,我敬佩你的为人,安归,可是我必须要完成主人赋予我的使命!”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请你告诉我这个阴谋的来龙去脉,好吗?”安归平静地说道。
“这样说吧,大汉朝廷之内对此次和亲有三种不同建议:其一,便是真和亲真秘方,以真诚之心来与楼兰交好,使之不再归附匈奴;其二,便是假和亲无秘方,半路截杀嫁祸给匈奴,使楼兰与匈奴结怨,大汉坐收渔翁之利;其三,便是趁此和亲之机,将你楼兰王安归诱出楼兰城,在半路截杀的过程中将你除掉,然后在楼兰另立听从大汉的新君!”介子和盘托出。
“以此来看,第三种意见最终占了上风!”安归微微叹道。
“不,大汉天子最终采取的是第二种建议,因为和亲只能交好一个楼兰,而让楼兰和匈奴结怨,互相牵制削弱,才有利于大汉在西域势力的发展。”介子说道。
“那么你是------”安归不解。
“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真正的主人是谁,他只是将计就计,在劫杀的过程中派他的人来执行第三个方案,然后在楼兰另立对他言听计从的新君,以此来发展自己在大汉王朝的势力,此计策若能实现,我的主人不仅可以权倾朝野,更可以因为控制楼兰要地而富可敌国!”介子似乎有些得意了,因为他也想到了自己来日的飞黄腾达。
“为什么才动手?”安归依然平静地问道。
“劫杀之地你逃了出来,我寻到你本该找机会动手,但是却碰上了狼群,为保命只好与你们一同与狼群鏖战——而那些蒙面人其实一直未曾走远,只是他们想让你葬身狼腹,便也不肯出手来救我——好在,你有召唤苍狼的能力,我们幸免于难。”
“皮袋里的水是有毒不假,可是我早已经吃过解药,只为让你中毒后我再下手,因为你武功高强,我怕不是你的对手,不料茜儿发现的早没让你喝水,没办法我只好也装作中毒,免得你怀疑我。”介子暗叹自己的聪明。
“那你现在不怕打不过我吗?”安归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
“刚才你和蒙面人的那番打斗,让你消耗了大量体力,况且我也看出你也因失血过多而元气大伤——这样的你,怎能是我的对手呢?”介子不仅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未必——”话音未落,只见安归一个闪身,让介子架在他脖颈的刀刃落空,随即他飞快地从地上站起,一记横踢直奔介子持刀的手腕——介子倒也灵敏,他旋身后退,避开安归的横扫,然后挥刀上前,直奔安归的面门而来,再看安归脚尖点地,向侧面轻轻一跃,躲过介子刀锋,顺势拔出插在沙地上的长刀,与介子战在了一起。
昔日兄弟反目成仇,情深似海化为刀刀夺命,一瞬间,天地为之变色,如火的骄阳似乎正在急速西沉,只为不愿见到一场疼痛的背叛!
虽然,安归体力不支,但是介子却依然没有在打斗中占到上风,只见介子蓦地长刀一收,跳出安归的凌厉刀风,然后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安归停下攻击,在平复呼吸的间歇,他看到介子身后的沙丘上又出现了数十名蒙面人,不用说,依然是介子那个神秘主人派出的中原武士!
“本来想亲手取你的性命,看来我还不是你的对手,那么就由这些人来吧!”介子闪到一边,让安归与那数十名蒙面人对峙。
有几个蒙面人冲上来,却都被安归砍翻在地。
“来多少,我杀多少!”安归手提长刀,血染衣襟,却是目眦欲裂。
“那么,安归,我只杀这一个怎样?”介子的声音从安归的身后传来,伴着阴险的笑。
安归转过身,却看见介子一手挟着昏迷过去的茜儿,一手把刀架在了茜儿的颈旁。
“不要杀她,介子!”安归愤愤地说道,并且想上前营救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