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纪念，男，32岁，死于深山，死因不详。

地府的资料足足有好几页，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王昭选择性记住的只有这几句。

极限一换一？

景色飞速变幻，快如残影掠过身侧，出外勤的路上她好几次瞄蔡纪念，脑子里总是蹦出这个念头。

她默默抬头望天，祈祷这次最起码不要像残魂老李一样要找两年。

四个鬼来到蔡纪念出事的山里，王昭总算知道他大热天还包得像个粽子的原因了，但凡少穿一件，长满毛刺的草叶就会给裸露的皮肤留下火辣的热吻。

山路湿滑，不好走，尤其对王昭这种生活在北方平原的鬼来说，步步都不容易。她走路不敢踩实，必要先用脚探一遍，避免踩空和绊倒，因此速度远远慢于另外三个鬼，而且这里杂草歪树乱糟糟团团缠绕，更拖慢她的行进速度。

王昭关注脚下的路况，问蔡纪念：“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蔡纪念在最前面带路说：“我没注意，就觉得腿上被什么咬了一口，都没等我回头看就没知觉了。”

他说完停下来，把裤子捋到膝盖，露出右腿给他们展示伤口。

粗短的小腿肚上，有好几团红痕，深浅交加，看上去应该是虫子叮咬所致。

坡度和缓的山林里，他们三个处在同一高度，低头看时视线有所偏差。王昭位置处下，因此更能留意到红痕里混着两个很鲜亮的小点，间距约指头宽，看上去很像蛇吻。

她指着那处：“这一块很像被蛇咬过。”

“不止这些。”蔡纪念说着开始脱衣服，白彭拽下他快要离体的上衣，“不是哥们你暴露癖啊，卧槽！”

他眼睛忽的瞪大，声音跟着变了调。

把袖子从胳膊上扯下来，蔡纪念上半身完全暴露出来，只见胸腹、后背满布红痕，各种叮咬刮擦的伤口密密麻麻交缠在一起，分不出明显的界限。

王昭呼吸一滞，自己被咬了似的疼：“你掉五毒窝了？”

“谁知道咋回事！”蔡纪念很恼火，套着衣服说，“等着吧，我非一把活把这破山烧了，敢咬我，我他妈弄死你！”

胡广运凉凉地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扣好扣子，蔡纪念表情轻蔑，不屑道，“我都死了还怕啥，叫它们都他妈给我陪葬。”

转身继续往上走，胡广运言简意赅：“下地狱。”

这三个字很好地震慑住蔡纪念，出于对刀山油锅的恐惧，这厮气焰霎时被浇灭，一路上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地当向导。

要不是目的地没找到尸体，王昭毫不怀疑这鬼会一整天都不发声。

“不可能，我就是在这晕倒的怎么不见了！”蔡纪念由于过度激动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满地枯枝烂叶，哪有他的身体。

他像是得了躁狂症，没鬼想搭理他，都默默离远点，随他乱转着嗷嗷大叫。

枝叶掩映的杂草丛前，王昭目光落下来，无声观察着。

草上有一道压痕，因为位置较偏所以一开始她也没注意到，草丛两边的野树枝有几条被折断了，断面毛糙得很，像是枝子不知道被什么拽到了极限咔嚓断掉的。

她顺着压痕走。身后，白彭见蔡纪念消停了点，拍上他肩膀调侃说，“我看你也是个鬼才，有没有感应残魂的才艺啊？”

蔡纪念是鬼才与否有待商榷，但他肯定是个空耳大师，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能把“鬼才”听成“砍柴”，“我家烧天然气，从来没乱砍滥伐，你可别冤枉我白大哥！”

他很怕被投进地狱，赶紧低声下气给自己辩解。

胡广运轻声笑了一下，白彭也有点无语：“你这耳朵死前没发现问题也正常。”

另一边，不习惯山路的王昭华丽崴脚，两眼泪汪汪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嘶嘶地抽气。

胡广运闻声走过来，一只手托着她脚踝，一只手放在她鞋面上。王昭把抽气声尽量压低不干扰到他处理伤情，忍着疼想自己把鞋脱掉，省得麻烦他，“我来吧。”

胡广运放在鞋面上的手一用力，二话没说当场卸下王昭那只脚！

？？！！！

王昭整个鬼都傻了，倆眼瞪得像铜铃，卸脚瞬间的疼都没能叫回来她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