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了东宫,子车漱谭与子车诲踏上回府的马车。
行在东市长街,子车诲眼瞧着甩开了身后尾巴,才敢探头问子车漱谭有何良计。
“这兵,子车淳出不了。”她悠然自得,“而他这棋差一招,便也只能为他人功绩做嫁衣裳。”
“他人是何人?”
“公西珞。”
当晚,子车漱谭便燃了一张传送符。
在行宫见到久别重逢的公西珞时,她先是一怔,后是心疼。
心疼他多日来瘦得皮包骨头,衣带也只能松松垮垮地别在腰间。
“师父?!”主位上独自博弈的少年见到她便双眼一亮,三两步跑下阶梯就抱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徒儿终于见到您了。”
恍惚间,有两滴泪落在她单薄的夏日衣衫上。
子车漱谭安抚着他弱小的臂膀,至于为什么是臂膀。
北延人的血脉的确神奇,在郢王府养了三年是越发高挑了,两人抱在一起时她常在下位,根本够不着爱徒的后脑。
“问候的话过会儿再谈。”她小心推开他,将项邛搜集来的情报送上,“子车淳欲派精兵十万攻源城州,有策谪在侧,要退兵不是难事。”
她凑近,神秘兮兮地说道:“难的是,你如何将此设计成退敌良方。”
言毕,公西珞立刻会意,也随之压低声音,道:“师父放心,策谪大人的短笛在我身上,届时我便说是得了帝江机缘造化,承袭神力以退敌。”
“聪明!”她一下子没收住,险些喊出声来,旋即又捂嘴含笑道,“这功绩要有,名声也要有,尤其是这利国惠民之举,对你日后在朝中的声望大有裨益。”
“师父放心,徒儿明白。徒儿早便待够了行宫,迟早会回到款帝宫去。”
回到抛弃他的罪魁祸首身边去,回到儿时故乡,回到……
“届时,师父会来为徒儿庆贺吗?”
“会。”子车漱谭笑着抚过他灵台,“我徒儿纵横天下,定然是不会屈居人后的。”
公西珞神色晦暗一瞬,好在夜深露重,烛台也由于短缺而少点了几盏,才没叫子车漱谭看出端倪。
若,师父不曾插手西夙之事就更好了。
那样,北延就会是她唯一的桃源。
不过事已至此,他更不会对她的事横加干涉,就像千千万万个日夜里,任由外界如何评说郢王贪财好色,又与哪家郎君千金私交甚密,他也自得独坐,纵览子车漱谭亲笔书写的权术之说。
那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殊荣,是公西叹寸独有的偏宠。
夜深了,子车漱谭来不及探望策谪就得匆匆回府。
临了,她抬手与公西珞道别:“徒儿且宽心,你我自有殊途同归之日。”
那时,再于顶峰相见。
王府主殿内,独孤娩领着武南卢叩响了房门。
子车漱谭还没换下夜行装束便匆匆迎着二人入内。
才一见面,独孤娩便迫不及待地将景苏送来的消息奉上:“景姑娘说五道八州藩王不满新政,要绑了替您留守郢王府的小公子,这不,千里送令弟来了。”
瞧着小公子挡也挡不住的困意,子车漱谭唤人梳洗后就在她殿中安寝,轻声问道:“抓南卢作甚,怎么不抓景苏?”
听着屏风内侍女为小公子洗漱的声音,独孤娩又四下看了看,才回答:“这外界都在说,王爷您一路拖家带口,吃彦康帝的软饭养一屋子亲眷,还传小公子实乃你私生,其母便是您未过门的王妃。”
所以她携两位客卿回南勉,是将一对母子留在安稳地,却带着外室回来冲锋陷阵,面对勉皇问责。
“……”都说人言可畏,原来在外人看来,自己真是如此荒唐。
“你别说,现下他们连清君侧的名号都打出来了。”独孤娩又道,“怕是此间事不了,他们便要趁人之危攻上您好不容易吞来的新王府了。”
要说无理也占三分势,的确如此。
声名狼藉不说,凭一张好脸勾引彦康帝并图谋江山,再气走墨皇宫原主,鸠占鹊巢后又引糟糠妻入主王府。
嘿,好一幕戏码。
“本宫下一本书又有新看点了。”
得知一切的阿颜如是道。
只有坐在下位的两位妹妹汗颜。
“阿姐,你莫要再调笑于我了。”子车漱谭抿唇,委屈劲儿都要溢出来了,“我再不回去,怕是他们真得攻上执白宫。”
舟舟又道:“前几日我与驸马进宫拜见父皇,偶然听见他们在商议二姐的事,便留了只残灵窃听。”
言罢,她伸手,召出法器玉绵萧,而那只受伤的曲灵就在其中温养。
见此,阿颜也不由得正身,问:“怎么弄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