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汉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
他刚睡醒,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靳长安再次挥起拳头,要往珍珠身上打。
“住手!” 靳老汉嘶吼着,年迈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挡在了珍珠前面。
靳长安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收不住了。
“啪” 的一声,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靳老汉的脸上。
靳老汉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
他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儿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珍珠,突然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也跪了下来。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放下所有尊严,当着外人的面,嚎啕大哭:“你这个孽子啊!你就和珍珠离了吧!别再折磨她,也别再折磨这个家了!只要能让这个家和和气气的,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眼泪混着鼻血,流了满脸,像个无助的孩子。
靳长安愣住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老爹,看着他脸上的血,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在风里乱飘,举着拳头的手,僵在半空。
他长这么大,老爹一直是个硬骨头,再难的事,也从没掉过一滴泪,更别说下跪了。
“爹……” 他的声音发颤,手里的拳头慢慢放下,赶紧上前,把靳老汉扶起来,“您这是干啥啊!这不是折儿子的寿吗?快起来,我…… 我去,我现在就去!”
他的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暴戾,只剩下慌乱和无措。
靳老汉被扶起来,还在抽噎,指着他,嘴里不停念叨:“你早该这样了…… 早该这样了……”
珍珠慢慢站起来,膝盖发麻,却没顾上揉。她看着靳老汉,心里一阵发酸,想说句谢谢,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靳长安转身跑进屋里,胡乱地套上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脸上的牙膏沫子还没擦干净,就冲了出来:“走!现在就去!”
他没再骂,也没再闹,只是低着头,快步往院外走。
珍珠拎起地上的蓝布兜,跟在他身后。
路过靳老汉身边时,她停下脚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爹,谢谢您。”
靳老汉摆了摆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和血,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无奈,有心疼,还有一丝终于要解脱的释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村里的土路上。
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啪嗒啪嗒” 地响,像在敲打着这桩早已破碎的婚姻。
路过村口的合欢树时,几个老太太正坐在石凳上聊天。
靳长安把头埋得更低,脚步更快了。
珍珠却抬起头,迎着那些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