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纵痕在天恣门的那几个月,或许是秦鹤归过得最轻松的几个月。
只要不起冲突,和他相处其实很舒服,他从不会因自己和别人差距太大而刻意避让或恭维。待人处事松弛自然,因而朋友也多。
第一回小测结束,秦鹤归以领先第二名整整一个境界的水平夺得第一。天恣门内部再无人争议他这些年受到的优待,同窗纷纷围绕他身边虚心请教心法、剑术。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厚厚地隔了两大圈旁的人,秦鹤归每每想找云纵痕搭话,总会被打断,要么他那边,要么自己这边,因此只得一次次作罢。
“喂!吃嘛?”
云纵痕逆着人群挤到了他身边,桌上摊开几只纸袋子,袋口飘散带着香味儿的蒸腾热气。
不仅秦鹤归分到了一份,很多他到现在都不认得的人也分到了,大家都吃得都很开心。
同窗最小的孩子十二岁,收到喜欢的点心更是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喜欢的情绪,一个飞扑就搂住了云纵痕的脖子,夸张地晃来晃去:“爱死你了云哥哥!”
难怪今儿下午都没见到他,原来跑都城买零嘴了。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跟他勾肩搭背,几人刚一块鬼混回来。
云纵痕放下袋子却没走,也不知在等什么,昆仑玉似的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秦鹤归不会说话的嘴再次快过了脑子:“你旷课就去买这个?”
云纵痕笑容消失,瘪了瘪嘴:“下午的课那么无聊,大家都跑光了。”
幸好师叔不在,不然给他听见准要生气。尽管这话说得在理,秦鹤归也觉得下午的课听得让人昏昏欲睡。
他噎了一下,好意提醒:“师叔说你鼓动逃学,正到处逮你呢。”
云纵痕见他把纸袋收入储物袋,歪着脑袋疑惑道:“这个先不提,你不尝尝么?可香嘞。”
“我已经辟谷了。”
云纵痕惊叹道:“哇,你进度可真快。”
而后再没带他的那份。
秦鹤归隐约感到失落。
半夜凉风习习,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着正是修行时,于是来到后山练剑,不想竹林早已有人。
是云纵痕。
他与白日判若两人,收敛一身懒散,全神贯注运行周身灵力。
嘴上说着不在意,到底是少年心性。旁人有的修行焦虑,他或许也有,只是不轻易示人。否则也不会夜里不睡觉在这儿修炼。
秦鹤归站在远处,看他从步履浮躁到渐入佳境,灵气运行也趋于平稳。
真不可思议,仅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同身受,心也跟着恢复平静。
仔细想来,云纵痕一直都有进步,从全榜五十到三十到十到五,每回前进的步子跨得都不算很大,却极其稳定。
一段不算长的招式结束了,云纵痕收刀别在身后,转过头喊道:“真想不到,你这人看着老实,竟还有偷窥的癖好。”
被发现了。
或者说,秦鹤归也没隐藏踪迹,他只是看着,应该不算打扰。
纤瘦高挑的身影从竹子后面走来,月光拉长他的影子,爬上面前的靴尖。
“我以前常来这片竹林修炼,前面……有块不错的打坐台。”
所谓打坐台只是一面平坦的大石头,秦鹤归很喜欢它,摸上去冰冰凉凉,让他联想到独居的覆雪之巅,能带给他些许独处的宁静。
“这地儿不错,适合睡大觉。”云纵痕很喜欢,整个人仰面躺到上面,还贴心地挪了挪,拍拍空位。
秦鹤归坐到他身边。
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月儿探出云层。
“啊,你看,是满月诶,我得给师尊传个信……这里能传得出去嘛?会不会被拦截掉?”
“天恣门有结界,不过你进门前录过灵力识别,可以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