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程梦真的表情变了。

很明显，她不敢想、甚至忌讳说出口的话语，江煊轻而易举地讲出来，好像没有任何阻塞感，就像他们在Maria's Kiss开始亲近起来的那天。

“划清界限”——程梦真迄今为止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明白地说过这道关卡，无非是顺其自然疏远离散，或者斩钉截铁砍断有害关系。

程梦真气不顺：“你、你……”

“你”了半天，她实在词穷，泄愤一般垂下头咬上一大口松饼。

而在程梦真看不见的地方，江煊觉得喉咙发痒发涩，实在看不够她咀嚼食物的模样——腮帮微微凸起，因为生气从猫变成金鱼。

他们频繁发生交集的地方除去练习的地下室，正式演出的舞台上下，就是洋溢着欢声笑语、出于各种目标庆贺的饭桌。

“Raye，你明明这么做了。”

当程梦真再次抬起头，江煊已然恢复成万般无奈的表情，“你不能忽略我的感受，说这样也算‘好朋友’。这对我不公平。”

程梦真梗着脖子辩论：“凭什么不行？我又没欺负你！”察觉到太大声，她圆睁着眼睛看向餐厅更开阔的地方，再略带不安地收回视线。

“……我不仅不会欺负你，要是谁敢害你，我还会帮你出头呢。怎么不算好朋友了？”

他的注视柔和很多，让人联想到春日里夹杂暖意的湖水，让程梦真意识到自己又做出了提高好感度的行为。

“怎么说呢，虽然有点自恋，但我承认我有点小魅力。”

虽然魅力没有在正常的领域得到发挥，有关这一点程梦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学长，你能不能把好感度冻结在普通朋友的范围内？在认识我之前，你肯定也交过别的朋友吧？”

像对待他们一样对待她就好了啊！

江煊耐心解答，积极配合：“我可以试试，但百分百会失败。”

他微笑，“Raye，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不一样吗？

程梦真嘟哝：“要不是你突然那样说，我也没感觉哪里不一样。”

她烦躁地戳穿贝壳造型的马卡龙，“说什么百分百，你就没想过努力一下吗？那么难的科研都做出来了，这种事应该比做实验和写论文简单吧？”

江煊没有说话。

他一点都不觉得简单。而且，“努力不喜欢程梦真”很没必要，江煊理所当然犯了懒病。

江煊不想改变，也不想温吞地威胁。

不是有那样卑劣的方式吗？

——看看，你觉得很不错的人是因为喜欢你才自愿变成有求必应的“好朋友”。假如撤回帮助，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江煊从来不认为，所谓的帮助是一种最好得到奖励、否则就要挟恩图报的牺牲。相反，他为自己趁虚而入，有意识增加砝码从而让程梦真无法干脆抽身的行为感到可耻。

虽然，他并不后悔。

能在低谷期陪伴她，江煊很愉快。

然而，程梦真将他的缄默误认为不悦：“……对不起。我没想轻视你的喜欢。”

就像重视每一个朋友那样，她仍旧重视江煊的心情，在尊重和“为什么要喜欢我”之间矛盾地游离。

他们以朋友身份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很特别。在此之前，程梦真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沉重的存在。

江煊在低谷期正式进入她的生活，从此以后每分每秒都像在不断加码，提醒程梦真他是个很好、很值得交朋友的人。

所以他说：“别道歉。”

“想吃点解腻的吗？我刚才明明点了一份冰淇淋，应该已经端上来了才对。”江煊看起来有点苦恼，伸手示意服务员。

“不好意思，我们这桌有一份菠萝绵绵冰还没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