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大雨是夜半落下来的,先是几点试探,继而便如泼如泻,再无半点踌躇。天色早已墨黑,此刻更被雨水一浇,竟显出铁一般的冷硬来。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要将这人间的一切声响都吞噬下去。
这种天气,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拎着酒瓶,走得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浑身湿透,冰凉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
“铛铛铛!”
门被轰然砸响,女人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猫眼早就坏了,她拧着眉头,微弱的声音问道:
“谁啊?”
“铛铛铛!”
无人应答,只有震天响的砸门声在空旷的楼道回响。
一下子引起了邻居的不满。
“大半夜的,睡不睡觉啊!”
迫于无奈,女人打开陈旧生锈的防盗门,掩开一道门缝,凌乱的头发垂下来几缕,身子警惕地一寸一寸往外挪,瞳孔轻颤,眼尾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在她抬眼看向男人的那一刻,瞳孔骤然紧缩,眼睛瞪大,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在挣扎,嘴唇发抖,惊恐地叫出声来:
“袁炎——”
下一秒,袁炎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笨拙肥胖的身躯把门撞开,歪歪扭扭的冲进来,一把捂住女人的嘴,手中的酒瓶灌进去半瓶雨水,带着重量的酒瓶如铁球一般砸上女人的脑袋。
雨势越来越大,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大半个屋子,一片狼藉,血迹喷溅在洁白的墙面。
“哐!”
雷声与酒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重合。
大半张脸被血污覆盖,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瞪着眼前的人,嘴巴微张,像是有什么要说的话。
但再也说不出来了。
邻居听着极大的动静,派家里的男人出来看一眼,男人不耐烦地推开门,看见女人的房门大开,顺着往里一瞄。
惨状如恶鬼一般缠上他的双眼,他的表情顿时与躺在地上断了气的女人一模一样。
“杀人了——”
“杀人了!”
凌晨两点,时亦猛地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干涩的双眼写满恐慌,他靠在床头缓了五分钟,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踩着拖鞋下了楼。
没想到客厅一片大亮,同样被雷声吵醒的邱睿旸也失神地坐在下面,摸着遥控器就要开电视,闻声抬头一看,把遥控器扔了回去。
邱睿旸坐在整条沙发正中间,两条腿舒服地伸展开来,大有一副唯我独尊的意思。
“让让。”
时亦声音沙哑,皮肤白皙程度趋于病态,眼底泛着隐隐约约的乌青,左颊泛着大片的红。
有点像吊死鬼。
邱睿旸也没想到自己能活见鬼,往左串了串,费解道:“这么大个沙发你非要跟我挤什么?”
时亦不怀好意看了他一眼,继而看向地板,垂着眼似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回味,沉声说道:
“我上次带他来的时候,他靠着我睡了一晚上。”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边,眼神似水:“就在这儿。”
邱睿旸像是触电一般,捂着耳朵叫着自己命苦,怎么摊上一个多愁善感的兄弟,还没恋就失恋了一样。
“我以后再来这儿我就是傻逼。”
“我真傻,真的。”
他叹了口气,脸皱成一团,想踢他一脚又怕打不过,最后窝囊地捶了捶沙发。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