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叫住了他,表示他家大人吩咐,只要将军求见,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待侍卫通报,周侧接见了他。
房间内点着熏香,生着炭火,暖烘烘的。伊宣刚进门还有点不习惯。
昨日看出这位朝廷来的大官是个病秧子,没想到竟虚弱至此,做月子的妇人也未免有这般矫情。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粗老爷们反正是理解不了。
“伊将军请坐。”周侧睡眼惺忪,伸了一个懒腰,显然是刚醒。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指了指一旁的木凳。那凳子又矮又小,腰不好都坐不下去。
边塞条件有限,周侧这一觉睡得是腰酸背痛,那床板比他骨头还硬。
白色里衣微敞,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里面肌肤均匀,线条流畅,性感极了。
伊宣掀袍落座。由于是一人躺着一人坐着,身位恰好处于同一高度,可以平视对方。
寒暄几句后,伊宣简单表明来意,从怀里掏出那封遗书,正要递给周侧时,手上动作一顿,问了一个问题:
“末将有一事不解。”
周侧也不急着接过,恹恹地打了一个哈欠:“将军请说。”
“那封密信真是皇上的意思?”伊宣实则很想问:“皇上真的打算放弃边陲四郡?”
周侧揉了揉脑袋,鼻音还带着几分困意,没有正面回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伊宣一时语塞,倘若是,那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个地方常年叛乱,不好管理。倘若不是,那这又是谁的手笔,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或者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这里面又有什么阴谋?
这么看来,倘若是是,还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伊宣不禁头皮发麻,不敢深想。
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他想要一个答案。
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那封密信到底是谁的意思?”
空气似乎停止了三秒,只听一声嗤笑:“当然是皇上的意思了。”
伊宣匪夷所思,君臣这么多年,教他如何能信。一拍大腿:“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皇上的意思,这究竟是……”
“伊将军!”周侧无情打断了他,眼尾挑起,好像被人触到底线,混沌的眼球刹那清明,眸光冷峻。
“我们做臣子的就要有做臣子的样子,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行,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
两人脸色一时都不太好看,屋内气氛压抑。
伊宣倒吸一口凉气,把手里那封遗书递了出去。
一个将死之人,何必计较那么多。
遗书被折了两折,边缘被摩擦得有些软了。
展开一看,周侧眉头几不可察蹙了一下,不解又惋惜:“将军雄心壮志正直大好年华,何至于此,英雄落幕岂不可惜?你尚且还有其它选择……”
周侧把书信随手一丢,好似混不在意。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侍卫立刻会晤把门掩上,并默默退了出去。
伊宣不明所以,嘴角扯出苦涩:“大人何出此言?”
周侧双手枕着后脑,慵懒地靠在床头:“乾宁十三年,皇上病危,曾下了一道关于立储的密旨。当时在场的托孤大臣只有四位,传言四人当日于宫中离奇死亡,密旨不知所踪。可我听说,当天其实是有一位侥幸逃了出来……”
遽然间眸光内敛,眼神暗了暗。
“我还听说,逃出来这位与将军还颇有渊源……”
伊宣汗颜:“大人莫要打趣在下,末将一介武夫,何德何能与肱骨之臣攀上关系?”
“将军就不好奇这人是谁?”
周侧目光探究,抽出枕在后脑的两只手,活动了下筋骨。
伊宣下意识撇开目光:“末将志不在朝堂,大人不说,末将决计不问!”
“左相何光。”周侧轻笑一声,“这名字将军一定不陌生吧。”
伊宣忐忑,手心捏了一把汗:“正是在下恩师!”
“当出就只有何相侥幸逃了出来,不久后被奸人所杀,相府上下无一活口。你是他生前唯一一个弟子……”
周侧忽然起身、凑近,眼神步步紧逼:
“……应该知道密旨在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