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府大院。
栖鸾阁内,紫铜鎏金香炉里龙延香袅袅。
金丝软榻上枕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年龄看着有四十来岁,穿着皇宫最高等级的宦官服饰。
底下两个宫女对着他的腿又捏又揉,手法恰到好处,男人舒服得眯起了眼。
小太监在一旁奉茶,这是江南一带新上供的西山白露,极其名贵。昨个儿才到,皇上都来不及看一眼,今朝就被他顺来了。
男人吹了吹热茶,刚准备品尝一口,隔扇轻轻被人推开。
身着红色虎纹锦官服的男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掀衣袍,双膝下跪,往地上一拜。
“儿子给干爹请安!”
“佑廷,你回来了!”江广福放下茶盏,连忙起身,笑眯眯地对宝贝儿子道:“快起来,过来让干爹看看。”
周侧起身,笑盈盈上前。
江广福握住他的双臂,仔细端详,见他面色苍白,下巴也比往日瘦削了些,心疼地道:“瘦了……”
“一去郯州多日,儿子日日见不着干爹,心中思念,寝食难安,焉能不瘦?”
“你这小嘴……”蒋广仁哈哈大笑:“这么说还是干爹的不是咯。”
“儿子不敢……”
“什么时候到的?”
“昨个儿夜深才到,原本想来看望干爹,想着干爹已经睡下,便不敢来叨扰。”
江广福拉着他的手,往座位上引:“来,坐。”
“…干爹。”周侧眉头微蹙,欲做推迟状,“这不合规矩……”
“你我父子之间,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江广福撅嘴,“莫非去了一趟郯州,就与干爹生分了不成……”
“干爹这说的什么话,儿子日日都在惦记着您呢,干爹身子近来可好些了……”周侧赔笑,顺势坐上了榻。
“唉,老样子……”江广福摆了摆手,一想起他这病,忍不住就要咳嗽几声。
虽然只是简单的咳疾,但怎么也治不好。近两年治病,不知花了好几万两黄金,太医院那群庸医一点办法也没有,又去民间寻高人来治,还是无济于事。有时还会伴有头晕,浑身乏力,想来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
“你呢?你那……咳咳,可好些了?”
自然是指寒毒一事,这毕竟算是周侧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着奴才们的面也不太好直说。
“谢干爹关心,已无碍,夜晚能安稳入睡了。”
“那就好。”江广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无需过多言语,便知他一月寒毒已停。
父子两最是心有灵犀,在众多的干儿子中,他最喜欢,也最看重的就是周侧。不仅是他圆滑的为人处世,还有他超强的办事能力。最重要的,就是懂他心思,会哄他开心,就这一点,早已甩其它干儿子几十条街。
又继续关心问道:“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托干爹的福,一切顺利。”周侧低笑,沉声道:“东西有着落了。”
“……好,好!”江广福先是一震,继而大喜,连皱纹里都是掩藏不住的高兴。
“呈上来!”
门外侍卫早已等候多时。跪地行礼后将一个紫木匣子双手奉上。
“这就是!……”江广福眼冒金光,肥胖的手微微发颤,忍不住伸向了它。
此次安排周侧出行边关,就是要寻找当年失踪的密旨。毕竟是八年前的事情,他本不报太大希望,没曾想他的宝贝儿子真给他找着了。
如今,眼瞅着老皇帝没多少时日可活了,有了这封立储密旨,立从龙之功,他就能继续保住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他的九千岁。
那是权利的诱惑,咫尺距离,马上就可以触碰到了。
一只白皙的手掌突然按在了匣子上面。
江广福面色煞冷,抬头,眼现疑惑。
周侧对着宫女太监使了使眼色。
江广福恍然,一时激动得差点忘了外人,轻咳一声:“你们都下去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