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京熙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回想起以前,说道:“怀先生,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他很少同你一起出现,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曾经为我们的项目投资过。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商人,你和他一样喜欢做慈善。或许,你们都不适合做商人。”
怀缜听她说完,笑着摇头,“你担心我和他一样?”
郑京熙道:“是。”
“可是郑教授,是我希望你离开。”
郑京熙顿住,不可思议地凝视他,“你让我走?”
“嗯,你最近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再撑下去,我怕你撑不住。”
郑京熙没有回答,看向窗外。城市尽头是蜿蜒起伏的山脉,山的那边,是草原。万家灯火,每一盏都有要等的人,却没有一盏是在等她。
撑不住也要撑啊。
她打开窗,风打在脸上很疼,她靠在窗边想了很久。她曾对世界做过承诺,可是读那么多年圣贤书,所谓救世济民,远比她想象的要难。
怀缜默默地看着她。心中忧虑分毫不减,却又无处可说。
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眸颤动一下,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怀缜说话,“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怀缜只当她在和自己交谈,接着她的话道:“我这一生都软弱妥协,总该有一件让我放手一搏的事吧。”
“可是——”郑京熙被这句话怔住了,“可是你不软弱。”
“怀先生,你走吗?”
怀缜随性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笑得从容,“我的家在惠都,就算死,我也会在这里,而你本就不属于这座城市。”
听完郑京熙有些不高兴,她不再看怀缜,再次扭头望着窗外。
怀缜从未见过她生气的模样,竟不由得被她逗笑。但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于是温声细语且诚挚地对她说:“若是都走,可能半天就被抓回来,你一人走,我还能用些手段拖住他们,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大概你已到了很远的地方。况且,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完成,如果一切结束之后,我还活着,就去草原上找你,好不好?”
郑京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终于承认了。”
“嗯,我不承认,你不会走。”
郑京熙笑了,怀缜倒是直白,说明了要将她逼走。
怀缜又说:“你想做实验,我可以尽力为你安排国外的实验室,也可以偷偷在你的家乡修建实验室,你还是可以继续完成夙愿,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走?”
她无奈叹气。
“走,”说完,她顿住一会儿,如今她的精神状况确实不大好,于是她说道:“建实验室就不必了,我连我的老师长什么样都快不记得了,恐怕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连自己、你、夏先生和何允凡都忘了。”
怀缜久久没有说话,平日里郑京熙不出门,他只知道她被逼得精神压抑,哪知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她生病了,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所以她才会愿意离开。
郑京熙想,她的夙愿也许就要成空了。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走了。以后大概不会再回来,也没有人再和她说话,她应该要孤独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