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胡家铺子门口,杜时笙正欲推门出去,却见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被开门力道一带,一个没稳住,绊在门槛上,向外栽去。
电光火石间,杜时笙抬起双臂护住面颊,防止摔个“狗啃屎”。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一个结实臂弯。
一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掌,及时拉住了杜时笙的手臂,扶她站稳了脚跟。
杜时笙抬眼看去,正撞进那人黑湛湛的眸子中。
那人薄唇微抿,一袭白衣,湛然若神,正是魏修晏魏郎君。
他身上的幽幽墨竹香若有似无,丝丝缕缕钻进了杜时笙的鼻际,一时间,杜时笙思绪飘远,心道,真是有匪君子啊!
站在魏修晏身后的黄录事问道:“小娘子无妨?”
杜时笙这才意识到,小臂似有痛感传来。
这正是那日大理寺办案伤的手臂,虽是已结痂,但伤口很深,仍旧红肿未消。方才,魏修晏情急之下拉住她,力道未曾控制好。一时,杜时笙竟觉得有些吃痛,手不自觉的捂着胳膊。
“是你?”魏修晏薄唇轻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杜时笙见二人未着官服,暗忖道,想必这是便衣办案了,还是不要打扰为妙。于是,她笑着对二人道:“无碍,儿方才走路冒失,谢过两位郎君。”
言罢,她对二人点点头,快步出了胡家铺子。
见到寺正竟与这位女郎相识,黄录事心中惊讶万分,忙唤杜时笙道:“小娘子——”
谁知,杜时笙却是未曾听见,他只好无奈摇摇头。
魏修晏若有所思,走进铺内,对胡年说道:“掌柜可知方才那小娘子叫何名字,住在何处?”
胡年立时警惕地看着他二人,见他二人衣冠楚楚,气宇轩昂,倒也不像是歹人,但也未敢如实回答,道:“杜娘子在俺这定了一个锅子和炉灶,明日午后来取。”
魏修晏颔首,对胡年道:“某托掌柜给杜娘子带个物件。”
胡年又警惕起来。
出了胡家铁匠铺子,黄录事实在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寺正,方才那小娘子……”
魏寺正入大理寺这些年,黄录事只见过女郎们关心寺正,却从未见过寺正关心女郎。今日这日头,怕是从西边升起的吧!
黄录事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日头。
魏修晏睇了他一眼,步履沉沉,继续向下一家铺子走去。
黄录事垂首咧了咧嘴,出门办案时,八卦上峰,自己今日怕不是忘吃药了吧!
谁知,这时上峰平静的声音却飘了过来:“这是萧潼那日撞伤的小娘子。”
原来如此。黄录事满足了八卦瘾,猛猛点着头。
可旋即,他又觉得哪处似乎有些不对。
萧司直撞伤的小娘子,萧司直怎的自己都不知晓,还要魏寺正给送药?
黄录事暗暗瞪圆了一双眼睛,一不留神,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撞上走在前面的上峰。
魏修晏回头,有些嫌弃地又睇了他一眼。
黄录事连忙揉了揉脸,摆出一副严肃神情,全情投入与上峰的外出办案任务。
这边厢,杜时笙已走至坊门口。
此时,告示板前已有几人在指指点点,她挤过去一瞧,原来真的有个告示贴于露布之上。
繁体字她只能靠猜,大致内容便是,近日有一个采花大盗出没,专挑良家女子下手,不见其人,不闻其声,望百姓积极提供线索,并注意安全。
难怪胡三哥提醒自己注意安全,杜时笙见如此,便不再耽搁,径直去了唐家铺子采买。
唐家铺子是这街上一间杂货铺子,位置尚好,只是铺面不大。铺内经营各种杂货,货架摆的密密麻麻,仔细看却是分门别类,有规有矩。
唐娘子是个温柔贤良的妇人,此刻正在抱着自己儿子,坐在门口的竹椅上玩拨浪鼓。
“掌柜,儿要买些石蜜,饴糖和油纸。”杜时笙对着唐掌柜说。
唐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胖郎君,胸中有些点墨,向来笑容满面,擅言辞,见杜时笙进来,笑道:“小娘子这几样可都是金贵物件,要多少?”
“两刀纸,三……”杜时笙正答着,只听唐娘子怀中的儿子奶声奶气地说道:“饴糖好吃!饴糖好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起小手,龇着几颗乳牙“咯咯”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