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之外 大殿。
闻声，文武百官都向那个方向看去。魏乂扭过头，也看去。他不禁微微蹙眉。说话的人正是——官位仅次于皇帝和右相魏乂的左相——高榭。
高榭面对众人的目光似乎并不觉得尴尬。他嘴角微微上扬，站了起来，对魏乂做了个揖道：“按照常规与惯例，应让嫡长子彧苒即位不错，但……”
“但……？”
“但如今正是非凡时期。先皇并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而此时，便则应由我等谨慎处理。在下认为，嫡长子的确文质彬彬，才华横溢，武艺亦是并不逊色，且为人端正，深得众人喜爱，却常年习于宫中，不问世事，缺乏阅历，且无王之大志。若是言过些，却只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白面之徒罢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响起，百官忽然都议论纷纷。
魏乂微微思索，抬头看向高榭。“那依左相的意思是……”
高榭稍稍抬起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隐隐带有一些笑意。“让十三世子梓霁即位。”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含着一些怒意。一个官吏忽然起身，反驳道：“左相大人未免说的太过了。嫡长子深得先主喜爱，若是无此次意外，也大概是他即位。他虽然久年待在宫中，却也常常有人与他讲宫外之事。堂堂君子，亦不应该露出野心，嫡长子的志向，我等怎么就懂？况且，梓霁毕竟只是世子。”这时，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起来：“难不成你想要勾结十三世子谋反？”
肃静——
片刻之后，高榭微微斜过头，有些淡然地说道：“阁下请勿激动啊，在下可没有什么他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官吏竟总觉得他是在挑衅，一不受控制，欲往前冲去。旁边那个官忙拉住他，“不要激动。我也觉得嫡长子更适合即位，但左相大人也只是阐述自己观点……”
“可……”
“各位冷静。”魏乂忙拉回了他们。高榭瞥了一眼。安顿下他们，魏乂站回到前面，回头注视高榭。梓霁是诸皇子之间最年少的之一，比其更加年幼的只有二人——十四子则瑛和十五子桓凓。若是说二子三子等等似乎还好理解，但是让梓霁即位的话，并且还是世子，不免……
高榭似乎看出了魏乂的顾虑，呵呵了两声，开口道：“右相何必担忧。梓霁虽然年少，但办起事情来却也并不有失沉稳。也许，他的文武水平也并不十分出众，但也并不极差。也许并不胜于彧苒，却更加入世，多关心天下大事小事，也时而外出，因而经历也更加丰富，了解了民间世俗。为人亦是开朗却并不闹事，也是先皇极其喜爱的皇子之一。”
他的余光看见，刚才那人神色仍是有些不满。下面的议论再度展开。
魏乂看了看高榭，又低下头思索。高榭转回目光，面色未变，看着魏乂。良久，魏乂示意众人安静，耐心地阐述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随性而决。事后我会召集众人再商议，日后也可能还会召集诸位，请诸位配合，耐心等待结果。”
随后，众人便散了。
高榭走到宫后皇子们的院中。彧苒正在自己的房间内专心致志地读书。则瑛前几天外出去了。其余人则做着各自的闲事，或是玩乐。高榭和几位热情的人打了个招呼，便环顾一周，却没有看见梓霁。他想了想，便走向梓霁的房间，在门口站了一秒，随后缓缓推开门，突然，只见一人径直朝他冲来，高榭有些诧异。而旋即，那人便停在了他面前，他手中那把小匕首离高榭只有一寸。梓霁见是高榭，愣了一下，随后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匕首，略僵硬地行了个礼，“抱歉啊高榭大人，冒犯了。”高榭向屋中看了看，没什么东西，梓霁大概是在想事情，太警惕了罢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无事，随后便将梓霁拉到了桌前，向他讲述了会议上的事情。
梓霁一时显得有些不服气。高榭示意他不要着急，和他说了几句话。梓霁微微思考，又朝窗外望了一会儿，随后便送高榭离开了。
他刚关上门，一只小红鸟便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了梓霁面前。梓霁伸手抚了抚它，随后伸手从它的腿上取下了那用金丝封住的纸条。红鸟飞走了。梓霁在桌旁坐下，打开了纸，只见纸上写了两个字：意外。梓霁拿起纸笔准备回话，却在纸上方停住了手，迟迟没有落笔。
山上。
那二人走到树下。韩尧和华凜屏住了呼吸，在暗处默默看着。这时，只见那二人双手合十，微微闭眼，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念着什么。就在这时，他们看见，随着那二人嘴唇的微动，树干上竟闪起了光，随后又渐渐张成了一个口子，愈来愈大，像是一个门洞，不知道它的另一头连接着什么。
见状，韩尧和华凜不觉有些讶然。两个人停止了念叨，门洞亦停止了了扩张。他们放下手，一同走了进去。韩尧和华凜对视了一眼，也跟着他们，飞快地闪入了洞中。
就在他们进入后的一秒钟，那个口突然消失了。他们回头愣了一刻，稍微镇定，旋即悄悄地跟踪了过去。
这里黑暗无光，前行也是凭着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前方，在这阴森之处，出现了点点幽蓝的光。那光星星点点地缀在那壁上，微微闪烁。那二人的面庞微微被照亮，也不知为何，他们的眼中亦闪着光。
又走过一段路。这时，这零碎随机分布的点点幽光竟有序地排列成了环形，环着一个门。只见两人停住脚步，右侧那个扬起手，指尖带过几道微弱的光，他走近门，伸手点像那门的中央，随之一阵轰隆声响起，门缓缓打开。
韩尧微微眯起眼睛。这时，他眼前闪过一道光——那光是……黑的？随后，他抬头便向门中望去，就在那一刻，他的心一颤。身后的华凜微微搭住韩尧的肩膀，稍斜过头探了探，一瞬之间，也怔了一下。门内是一片暗红的色调，一股阴气从中涌出。他们在暗处斜着望去。他们并看不见更深处，却望见了条条连着门口的玄黑色的锁链。
那两人进去了。韩尧华凜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他们只觉得，在这丝丝缕缕的潮湿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走过一个廊角，忽见得什么赤红的东西，汹涌地带着风扑面而来。缓过神，仔细看来，那竟然是一大群赤色的蝴蝶，翻翻翩翩，如浪如潮，漫过廊间。
蝴蝶肆意地漫过韩尧华凜的眼前。他们眯起眼睛。这时，在扑簌簌的声音中，他们隐隐听见了那两个人的声音：
“啧，就这么招待我们的吗？”
“别激动啊。”
他们在对谁说话？
韩尧微微挪了挪身子，伸手拨了拨蝴蝶，悄悄地探出头来。这一瞬，他愕然了。只见那里的锁链纵横交织，便是它们连到门口。冰冷的金属，竟然是……
这里竟然囚禁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