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传闻华山上曾有个老道士，某天，老道士在树林深处捡了只落魄的小狐，这道士本就有颗悲天悯人的好心肠，便将小狐狸带回了道观，好生供养起来。

道观经历了数十年、数百年……观里的道士亦是换了一波又一波，曾经那个老道士早已不知归隐何处。

但小狐狸的故事却没有因老道士的隐逸而消失，反而因三两个道听途说的过路人，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从说书人口中讲出了许多版本。

世人终究还是忌惮怪力乱神之事，这道观渐渐地鲜有人去，因此荒废了下来。

……

“少爷，怎么样？这就是小的新听来的故事，听说那座玄乎的道观就在这座山上喽。”

荒无人烟的林中，两人正缓缓地穿梭着。

“哎呦，我的少爷，人都说这林子不干净，小的是真担心您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回去还不被骂死。”

“我只是想寻处安静的地方，为了读书的事，父亲不会责怪你的。”

穿着锦缎素净的少年开口，语调沉稳有度，丝毫不显少年的轻浮。

“哎呀，这……”

家仆正欲再言，倏然天色乍变，一阵阴风雷电交加，再抬眼时，身处景象与先前便是万般不同。

【贰】

少年头次碰见这许怪事，心中不免谨慎紧张，而面上却仍是冷静模样，向四周还顾。

明明前一秒还在林子里，怎的周遭成了道观模样，观中正坐着一尊石像，即便是在如此破败的环境，其中石像仍不免叫人心生敬仰。

好坏已经无故来了这里，少年将衣冠整齐，向观前石像叩拜。

“奇了，你都不晓得这是何人，怎么就如此拜起来了？”

听闻观中有除却自己的第二种声音，少年紧忙寻找着声音来源。

“不知阁下何人？忘生本无意叨扰，不想误入此处，还请阁下见谅。”

少年言毕，却再得不到任何回应，正欲再次开口，却不知某处灯盏碎下。

“咻——”

不知是何处抽出的绒物缠上了少年的腰侧，不等人反应，又在另一处飞来同样的物什，将少年的眼睛全挡了去。

视线被遮挡，只会将人另外的感官放大，少年感觉到，与自己对话的那人，就在自己面前，甚至可以听到面前人的轻笑。

眉间朱砂，眉峰少棱角多温雅，倒还不曾见过哪个少年肤如凝脂的，活脱脱像一尊玉娃娃。

“有趣，让人见状恐怕已是惊恐万分，连连呼救了，你却还噤声不语。”

“即便忘生呼喊，恐怕也不会有人听见，如此又何必做这无用功呢？何况，阁下所求若是杀戮，又怎会与我言语这些，戏弄于我？”

倒是谢云流先觉无趣，收起二尾，在少年面前现了身形。

眼前人看起来像是弱冠之年，俊郎的目光落下，好似能将人魂一同勾走，束发身着干净利落，若无视了显露的耳朵尾巴，便真像一位潇洒道士。

“小呆子，我叫谢云流，你呢？”

“在下李忘生……”

“李忘生……有趣有趣，便勉为其难跟你做朋友吧。”

……

后来茶馆中仍是些破道观中有着吃人狐妖的俗套话本，但小狐狸自己的故事却不再拘束于道观之中。

【叁】

往这处林子中去，已经成了李忘生除却读书的全部，隔三差五买了好酒，便会去寻小狐狸品尝，小狐狸也总会向李忘生讲述些经历过的趣事。

而原本因着捉弄心思，总是要李忘生的经书被风吹走几步或是叫人淋几滴雨，才肯出现道观，也渐渐变成了只要李忘生寻来，谢云流便早早等在山前的习惯。

可往往不会事如人意，李忘生来山里的次数逐渐少了，不知何时起，谢云流再也等不到早已在心里认定的，自己的小书生了。

三年过去了，谢云流还是没有等到李忘生回来，小狐狸有些着急，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是属于自己的，被自己养着的小书生，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呢。

于是，山上的小狐狸打算下山去，将心爱的宝贝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