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漂泊，相思可寄，忆两小无猜事，盼落叶归根时。

【壹】

世事漫随碎雪落，梦入华山一点，悠悠然见坐忘峰。

悟天地大道，诚然一人，独坐于峰顶的是位耄耋老人，鹤羽仙身。

“师，父？”

谢云流不知自己何时入梦，却知正是眼前尊师有意为之，只因难猜其中缘由，不免生出些慌张心思。

吕洞宾并不回应谢云流，兀自打坐，须臾之间，消失了身形。

“云流。”

峰角谷间，四面八方皆是传来纯阳真人的空彻声音，叫谢云流不禁作拜，行起师徒礼来。

自同纯阳决裂后，便是再无如此行礼，忆起年少时，回回偷懒下山私玩，回来被师父抓包时也似这般噤声恭敬。

四周回音渐渐聚起，先是形成气场，再而幻出虚影，正是纯阳真人。

即便谢云流修至得道境界，却也因此气场正身跪着。

吕洞宾无甚言语，将袖中仙龟直接放在了谢云流头顶。

这小龟像是回了熟悉的小窝，便也安逸地支了支四脚，假寐起来。

“还望师父点拨。”

谢云流就是想撇嘴也压了下去，心中满是如年少那般难服的性子。

“哼，逆徒……你倒还有颜面来问为师。”

吕洞宾瞥了谢云流一眼，找了石桌坐下，缓缓品起茶来，谢云流倒真不知自己做错了甚么，又委屈似的不吱声。

“你这大师兄当得可真是好，将师弟照顾地最是妥当，连……为师这是徒孙都有了。”

听至此处，谢云流急着开口，却是吕洞宾接着说道。

“什么两情相悦，非彼不可的话便是不用解释了，为师捂起耳朵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何泊那孩子你也无需多言，天资聪颖是个好苗子，怎的可是要为师夸你慧眼识珠。”

可除了这些，师父还要听什么解释？

“咳，云流……你与忘生，有过几次了？”

吕洞宾问此，纵使是身为长辈关切，可如此直白询问，也略显拘谨。

“……”

谢云流抿了抿嘴，此番倒哑口无言了。

“怎的不语，还是说已经数不尽了？”

一番言语倏地叫人恍然大悟，谢云流回道，“师父，难道是因为……”

同月泉淮一战后，连自己都调息许久才算些许恢复，忘生更是消耗了许多功力，若是因此，可自从二人结作道侣，阴阳之合，相辅相成，境界比起先前提高了许多，也早该好了的。

谢云流也曾许多次探查李忘生身体内力，亦如自己那般充沛。

吕洞宾猜出了谢云流疑惑，继续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及使于修道有益，也应适当。”

“谨遵师父教诲。”

言毕，头顶的小龟便回了吕洞宾袖间，再起身，谢云流已出了梦境，只身坐于马车，倚着怀中佩剑，正往扬州赶回。

原就剩两三个时辰的车程，谢云流却已奈不得，自己此回刀宗少说也十日有余，再受师父托梦，此刻对自家师弟牵挂更甚。

便是留下车程银两，轻功而起，急匆匆往回赶去了。

【贰】

桂月仲秋，谢云流因信返回宗门，本是打算在扬州小住几日，也不免久留了起来，便连这处宅子都一并买了下来。

近日闲来，李忘生便是坐于院中品茶，正是桂香四溢时节，庭院中飘飘洒洒，亦铺出片绢纨色地衣来。

“泊儿，当心些，枝头不稳。”

李忘生手中环着竹篓，有条不紊地接着洒下的桂花枝丫，还时不时叮嘱着树上的少年如何小心。

“够了，够了。”

少年折桂枝的兴头很足，转眼间桂花已堆满了竹篓。

“师娘，泊儿很能吃的！再多些！师娘多做些桂花月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