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眼睛都布满血丝,但眼神亮得吓人。
“全部平仓。”我说。
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像玻璃碎裂。
高军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
“确定吗?”他问,“市场情绪已经崩溃,可能还会跌……”
“确定。”我说,“现在,立刻。”
他按下回车。
指令通过专线发往纽约。
屏幕上,持仓数字开始跳动、减少、归零。
十分钟后。
最终利润:22,000,000美元。
一亿七千万人民币。
交易室里一片死寂。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击掌。没有人说话。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隐约传来的、遥远城市的车流声。
我站起来,腿有些发软,扶着桌子才站稳。
“转出2000万美元到半导体基金托管账户。”我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剩下的700万,留作公司运营备用金。”
赵振开始操作。银行大额转账需要多层授权,但通道早已提前打通。
高军走到我身边,眼眶通红:“浩彣……我们……我们真的……”
他说不下去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向房间里每一个人。
深深鞠躬。
九十度。
用这个动作,表达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谢。
凌晨三点,北京。
我独自站在公司天台。
春夜的凉风吹在脸上,带着尘土和隐约的花香。
城市已经沉睡,只有零星灯火像散落的星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张汝京的助理发来的短信:“田先生,张博士已回上海。您约定的会面时间是否确认?”
我打字回复:“确认。4月5日,上海。”
发送。
然后抬头看向夜空。
没有星星,只有厚厚的云层。
但我知道,云层之上,银河正在缓慢旋转。
就像我知道,这两千二百万利润,只是漫长战争中的第一场胜仗。
而真正的战场——
在张江那片尚未动工的土地上。
在那些尚未写出的歌里。
在无数个像今夜一样漫长、却必须独自坚守的深夜里。
我深吸一口气,让冷空气充满胸腔。
然后转身下楼。
明天,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而今晚,允许自己片刻的空白。
在胜利的虚无和未来的重压之间。
在历史的拐点和个人的宿命之间。
我只是短暂地停留。
然后,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