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稀薄的尘埃,在废墟上投下扭曲的光斑。虞幸背着纪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公园崎岖的小径上。
纪荒的下巴抵在虞幸右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虞幸颈侧——那一小块露出的皮肤上,贴着一条红绳。
虞幸原本不怎么白的皮肤,在红绳衬托下,显得刺目。
“你脖子上这是个什么?”纪荒勾起来又松开。
虞幸脚步不停,“啊?哦……这个啊,金子。”
不是项链,不是礼物,也不是谁送的、传家的纪念品。
那只能是——
这话让纪荒品出点不对劲,语气中带着三分不屑:“纪承岳给你买的?”
“你怎么这样喊你爸啊?”虞幸偏过头,带点指责的味道。
纪荒冷哼一声,气息喷在虞幸耳后:“他对你挺好。”
一点小东西就能收买他。
人死了都要维护。
“还行吧。”虞幸蹭了蹭发痒的耳朵,想了想,纪父从头到尾确实对他挺有风度的。
公园里异常安静,连鸟鸣都听不见。显然这话纪荒不爱听,半天也等不到他回话。
虞幸换了话题:“你胳膊好白。”
纪荒低头看了看自己两只手臂——因为给虞幸包扎,现在有一只露在外面,有种流浪汉的感觉。
虞幸也是满头满脸的灰,衣服松松散散都是口子。
“谁像你,黑鬼。”纪荒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
“哪有。”虞幸试图抵抗,“我这多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你的意思是我白得不健康?”纪荒反问。
“……”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感觉确实有一点……”虞幸声音变小,“但我说了你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我现在就不高兴。”
“你真的是个很爱生气的人,纪荒。”虞幸总结陈词。
又是一阵尴尬的安静,虞幸的肚子适时出来解围,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我好饿啊……”他哀叹,“早知道婚礼会变这样,当初就该多吃几口的。”
“葬礼吃也一样。”纪荒的声音毫无波澜。
虞幸侧过头,看了一眼背上阴阳怪气的人。纪荒的表情被头发遮住大半,只能看见紧抿的薄唇。
虞幸再次确认——这对父子的关系,感觉不是太好的样子。
前方出现了一片人工湖。湖水在阳光下泛着亮色,表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看起来还算干净。
有水。
虞幸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到湖边。他小心地将纪荒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然后走到水边。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那个歪歪扭扭的结,将布条取下浸入水中。
湖水很快将污迹晕开,他反复漂洗了几遍,直到布料恢复了大半本色,才拧干布条,递给纪荒,让他擦脸。
纪荒看了看湖水,又看了看着那块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布条,最后望向虞幸。沉默了几秒,才伸手接过。
苍白的肤色在擦去污垢后显露出来,树影斑驳间,有种易碎瓷器般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