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宫历时三年之久,终于建成。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流出皇城,终于落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雕梁画栋,巍峨秀丽。
江荆的寿宴便摆在章华宫,一来贺寿,二来为江榆他们接风洗尘,论功行赏。
虽则有些意外,然而到底未折损一兵一卒,又值江荆寿辰,大赦天下,便也没有追究江榆失察之罪。
各人赏赐之后,便有几个官员提起了袁克己。
“袁将军,听说您亲手斩杀了鞑鲁的一个将领啊!”
“那真是英勇非凡啊!”
“是啊,小袁将军只当个金翎卫头领未免太过屈才了!”
“……”
袁克己一脸谦虚地周旋于众人之间,端的是风度翩翩,丝毫不见当日山上破口大骂的踪影,口中直道:“惭愧惭愧……”
果然,江荆便在此刻适时地宣布道:“袁将军骁勇善战,打退鞑鲁,平反乱民,解决丹难一大难题,实乃国之栋梁……”
紧接着是一长串的对袁克己的歌功颂德之词。江榆没兴趣听,闷着头啃羊腿,过去一段时间里,她可太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直到周围一阵恭喜声响起,江榆才从一堆肉骨头中抬起头。
某位狗腿官员道:“恭喜袁将军啊!章华宫刚落成,圣上就单独赐您一殿。”
圣上赐殿,就意味着将那人收入后宫了。
袁克己一只手挡在身前,看上去十分无奈地摇摇头:“其实,其实更喜欢待在军中。”
狗腿官员道:“袁将军真是心系我丹难的安危啊。”
整个大殿的欢喜氛围走向了最高潮。乐伎上阵,歌舞升平。寿宴上喜气洋洋,无人不是笑容满面。
唯有角落中坐着的端虚略有些格格不入,面色凝重,就差把“礼崩乐坏,成何体统”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她一人的喜怒影响不了整个宴会欢快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本公主要你死你就得死,如今我不过是搂了你,你便如此反抗,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紧接着哗啦啦一顿乱响,众人不免循声望去,只见江榆面前瘫坐着一个乐伎,面色惊恐。
而江榆身旁的桌案已经翻倒,酒水饭菜淋漓满地。江榆则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乐声骤止,席间戛然安静了一瞬。江荆静静地观望着那边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离江榆较远的官员低声问身旁的人。
议论声嗡然四起。
“方才殿下瞧上了那个宫人,让他脱了衣服,那宫人不肯,殿下就气了。”
“殿下这是喝醉了吧?”
一个声音极低极低道:“她不醉的时候不也这样嘛……”
没人敢制止,江榆是当朝公主,性情暴虐,谁敢置喙?
整个宴会凝滞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只有乐伎伏在地上赔罪的声音。
江榆甩手将一个酒盏摔在乐伎脸边,抓住他的衣领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把衣服脱了!”
乐伎依旧是拼命摇头:“殿下,大殿之上,奴婢不敢啊!”
“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江榆如此无理取闹,整个宴上却无人敢干涉,只能尴尬地眼对眼。
这时,有人终于开口:“江榆!”
众人看戏的目光瞬间齐刷刷汇聚到一个角落。
角落里的端虚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方才那一声正是她喊的。“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江榆眯着醉眼望去,只见端虚身形瘦削,看上去摇摇欲坠。
端虚语气虽含怒气,目光中却似无尽悲痛。
江榆道:“你是什么人?胆敢直呼本公主名讳,活得不耐烦了吗!”
听闻此话,端虚的脸色登时一白,踉跄了一下:“你……说什么?
江榆并没有要重复一遍的打算,而是道:“本公主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敢管我?”
端虚此时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只当她是喝醉了没认出自己,半晌才虚弱道:“殿下若还顾念一些师徒情分,就别再胡闹了。”
潘夷一直站在江榆身后,此时也忍不住对江榆道:“殿下,那是端太傅。”
江榆松开乐伎的衣领,毫不理会,讥笑一声:“教了本公主几年书,便以为自己有多大的功劳吗?一个太傅是不是也管得太多了些?”